熱情擁抱大海與家國
序張秋鏵長詩《濤聲回響六百年》
◎ 梁鴻鷹
一個熱愛生活的老者,有一天在面對大海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大海的遼闊神奇所激發(fā)、觸動和感染,他要擁抱大海。
一個熱愛歷史的寫作者,有一天在翻看史冊的間歇,萌生了為美麗而迷人釣魚島寫史立傳的強烈沖動,他要放歌家國之愛。
這說的就是發(fā)奮創(chuàng)作長詩《濤聲回響六百年》的張秋鏵。這位成長于江漢平原的寫作者,本來已經(jīng)到了頤養(yǎng)天年、含飴弄孫的年華,但他胸懷著赤子之心,赤手空拳地面向自己認定的大海的方向,向大海里那個遼遠的目標出發(fā)了全然不顧霜雪落滿了已如衰草的鬢發(fā),不顧心臟支架的不斷增添。而且他是放棄掉自己得心應手的小說創(chuàng)作,轉(zhuǎn)而從事吃力不討好的長篇歷史題材詩歌創(chuàng)作的,他很有些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毅力。他為了讓大海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克服種種困難去檢索逝去的層層疊疊波濤,尋找被記憶遺失的碎片。他鉆研歷史、窮究真相,他實地探訪、字斟句酌,在艱辛放逐的路上,匍匐前行了一千六百個日夜,為此他無怨無悔。
于是,當翻開《濤聲回響六百年》的時候,我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深沉博大的愛國主義的強烈撞擊,更受到昂揚奮發(fā)民族自豪感的熱情激勵。詩人說自己是在日車月輪所碾軋出的深如溝壑的轍印中從事創(chuàng)作的,果然,我們會隨著作者的筆觸,在詩行的節(jié)奏、韻律和意境中,領(lǐng)略歷史之美、江山之美和人性之美。
自從盤古開天地/混沌世界初始化/蟲蛇猛獸多兇惡/黃泥造人滿天涯。胸懷古今、視野開闊,是謀就歷史題材長詩的必要條件,詩人開篇將書寫的筆觸伸向瑰麗的遠古傳說,從久遠的歷史中揭示釣魚島的來歷。他認定,是女媧娘娘煉石補天之后,再次巡游東海時,將剩下的幾塊五彩碎石投向東海,遠方海洋青煙裊裊處,幾座大小島嶼礁石,像幾個惹人喜愛的童子,于藍天白云之下,碧波清浪之中,自由自在地嬉笑玩耍,這就是釣魚島的來歷。這一神話的提煉,富于詩意地表達了詩人對祖國固有領(lǐng)土的熱愛與眷戀,他想借神話,為自己的書寫對象釣魚島賦予更多的神奇、神秘與神性。
時間訴說一切、沉淀一切,在歲月的推移中,只有拂去歷史的煙塵,我們才能更好地認識自己的家園與祖國。詩人在揭示出釣魚島神話般的出世之后,將長詩的筆觸拉近到六百年以來先民們經(jīng)歷的風風雨雨。通過長詩我們看到,在祖先們立雄心樹壯志,壯懷激烈地征服海洋的明朝年間,無論大海綻開多么深邃而善變的嘴臉,先民們都鼓起風帆,祭天祭海昂然出海。在東海漁民們奮力搏擊海上的時候,來自浙江、福建、臺灣三地的三支船隊于海上不期而遇,頭領(lǐng)們歃血為盟,結(jié)拜兄弟,收獲滿艙銀鱗。而在帶來滅頂之災的一次次大海難中,釣魚島如一條大魚的脊背,召喚、引領(lǐng)垂死的人們找到生還的希望,死里逃生的人們在這島上喘息、獲生,他們用草結(jié)在海里釣魚充饑;他們修復船只,以圖返鄉(xiāng),在行將離開時,兩百多位男子漢淚灑小島,他們以感天動地的呼號抒發(fā)對小島救命之恩的感謝之情,并代表朝廷將這些礁石賜名為釣魚島。前輩創(chuàng)造著可歌可泣的奇跡,釣魚島庇護著黃天厚土的生靈,于是明朝政府將釣魚島納入版圖,并使之成為遠達琉球王國航線上的驛站。
兩岸漁民為祈求平安,在島上修建了海神娘娘廟,并使之成為照耀東海的明星燈塔。后因年久失修,加上倭寇破壞,幾經(jīng)修復又倒塌。重建海神娘娘廟,成為兩岸漁民世世代代一個未了的心愿,長詩以凄婉的詩句濃墨重彩地表達了這一心愿:朝霞染紅了大海/落日把海水煮得沸騰/秋風過處蘆花飛
揚/春雨送來暮鼓晨鐘/帆篷更換了一張又一張/漁船修補了一次又一次/博大寬廣的大海胸懷/稀釋了人世間的恨與痛/兩岸三地漁民兄弟喲/那抹不去的記憶/沖不淡的心愿/是一粒不死的種子/總在心海里發(fā)芽萌動。
忘記過去就意味著否定自我、背叛自我,歷史恰如一面鏡子,映照著過去,指示著未來。通過歷史,我們能夠更好看清世界、找到來路。當然,歷史也是一位智者,提示著我們?nèi)绾伍_辟未來。長詩《濤聲回響六百年》是一部讓我們銘記歷史的作品,是一部讓人警醒、奮起的可貴的詩意耕耘。
作品在藝術(shù)上下了不小的功夫,詩人追求意蘊的深遠,更追求雅俗共賞,他力求將古典詩詞、民歌、戲曲、民間小調(diào)等,與現(xiàn)代新詩糅合一體,著力創(chuàng)造出自己獨有的詩風和意象。作者那種平民化的、我手寫我心的大眾化努力很值得贊許,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力求讓自己的作品做到明白如話好懂,朗朗上口好誦,音韻如歌好唱。長詩引錄了不少謠諺、兒歌等,更加豐富了作品的色彩,讀來清新、上口。比如寫到海神娘娘:仿佛蘭花在心頭綻放/芳香激活了全身機敏/遠行人看見了自家的窗戶/霞曦就在人們眼前閃耀/天地之間一片五彩繽紛/人們作揖,叩頭,祈禱/感念海神娘娘/救人活命的大德大恩。
創(chuàng)作是一次精神遠行,更無疑是一次靈魂歷險,作者形容自己的創(chuàng)作是在艱辛放逐的路上,匍匐前行了一千六百個日夜。數(shù)度的寒暑風雨伴隨著他的青燈黃卷,他把歲月遠久的漁歌,變成了一個個方正的漢字,以特有的意蘊、節(jié)奏和韻律,述說著對大海、對家國擁抱的熱情!稘暬仨懥倌辍饭倘会尫诺氖菐追滞砭跋煟墙(jīng)過生命煎熬和疼痛的情感升華。
法國浪漫主義詩人拉馬丁說過,在一生中連一次詩人也未做過的人是悲哀的。張秋鏵以自己的意志和詩意,為釣魚島留下了一份詩性證詞,無愧于自己的年華,無愧于對文學的摯愛與追求。這種精神在略顯浮躁的當代氛圍中是彌足可貴的。
是為序。
2017年5月25日
北京大有莊
張秋鏵,詩人,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生于湖北仙桃,現(xiàn)居天津。曾先后在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文學系、南開大學作家班進修。1968年起開始發(fā)表文章,1979年在著名作家魏巍的引導下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迄今已發(fā)表詩歌、小說、散文等各類文學作品共計400萬字,多次獲得各種獎項。著有長篇小說《園中情》《捍疆衛(wèi)土張自忠》《太陽半張臉》,中篇小說集《煙雨南運河》,傳記文學《走向和平》,心理文化隨筆《貫通一生的心理手冊》等。
荊楚文化的滋養(yǎng)和燕趙文化的熏陶,使他的作品樸實、清新,大氣磅礴而又不失細膩婉約,善于運用各種題材表現(xiàn)生活,表達情感,形成了自己的寫作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