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做好校長，我一直處在勤奮學習狀態(tài)

1997年6月，我從玉環(huán)縣教研室主任轉(zhuǎn)任縣中學校長，這是我第一次擔任校長，至今已有20個年頭了。后來，我調(diào)到浙江省教育廳教研室工作，曾擔任省化學教研員和省教研室副主任。我的職業(yè)生涯的大部分時間是擔任杭州外國語學校（以下簡稱杭外）校長和北外附屬外國語學校（以下簡稱北外附校）校長，對于經(jīng)典的、現(xiàn)代的教育觀的理解以及對于教育本質(zhì)的自我體驗，大部分來自這兩所學校的實踐。
我算不上是一位很成功的校長，但自認為屬于認真學習、擅長反思和總結(jié)的教育工作者，如果將之前的學科教育研究的文章都計算在內(nèi)，我曾發(fā)表過200多篇文章，其內(nèi)在動力源自對這份工作的熱愛。在十多年管理學校的經(jīng)歷中，身邊發(fā)生了太多的故事，每一個故事的背后都隱藏著教育觀點的沖突、教育基本原理的運用以及對于學校管理法則和策略的探索。
學生早晨來校上學，早讀，上課，運動，洗手，吃飯；下午繼續(xù)上課，運動，參加社團和課外活動，放學回家或在校晚自修、就寢……學生在校學習生活就那么些事，管理學校的日常工作就是針對這些小事而展開的。教育的關(guān)鍵在于平凡的堅持和正確的行動，教育工作者如果齊心協(xié)力把這些小事都做正確了，教育就會成功。不要時時想著統(tǒng)治和領(lǐng)導整個行業(yè)，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或許是最重要的。
有一天，我到加拿大一所小學參觀，詫異地發(fā)現(xiàn)全校師生包括接待我的校長都穿著睡衣。校長告訴我，學校安排學生每周要讀一本書，每周三要舉辦與本周讀的這本書有關(guān)的全校性的系列活動，當天，所有學生的服裝要與所讀的這本書有關(guān)。因為那一周讀的書與睡衣有關(guān)，那天又是讀書主題活動日，自然地，全體師生都穿著睡衣到校。教室里正在舉行關(guān)于那本書的某個片段的演出活動；副校長忙于接受學生的捐贈并安排將捐贈的物品盡快送給當?shù)乩щy家庭的孩子；幾個學生非常用心地幫助“書本醫(yī)院”的老師維修舊書；還發(fā)現(xiàn)有一個教室，漆黑一團，孩子們打著手電看書，主題是“在黑暗中閱讀時，你有什么想法”……這所學校教育的深刻之處在于：不是去高喊類似“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的口號，或者搞“閱讀工程”之類的運動，而是實實在在地做培養(yǎng)學生閱讀習慣的事。
管理學校的最大困難在于對具體事務(wù)的教育性、方向性的把握，以及對個別化策略、靈活性技術(shù)等富有教育智慧的選擇。例如，當我正在思考并準備啟動寫這本書的時候，校園里突然下起了大雪，自然地我要緊急召開會議，安排全校上下一起積極行動，把主干道打掃干凈，以保證學生行走安全；如果再進一步，應(yīng)當限定掃雪的任務(wù)只是將主干道打掃干凈，而不應(yīng)當將雪掃得過于干凈，要把雪景、雪本身作為活動資源，讓學生觀雪、玩雪，享受自然界帶給自己的快樂和精神振奮；如果再提升一步，雪停下來的那一天，應(yīng)當開展以雪為教學資源的課程教學活動，例如，“安全保障與安全教育”之雨雪天安全專題教育課，嬉雪與堆雪之活動課，雪地運動之體育課，“雪的融化實驗”之科學課，“雪景小詩”之語文課，“雪地百米畫卷”之藝術(shù)課……有課程必有教學內(nèi)容、教學要求和結(jié)果評價，如果教學要求過于簡單機械，學生除了鬧騰之外很少再有學習的沖動；如果教學過度嚴厲、要求過高，學生會因為學習的壓力而感受不到雪景帶來的生活情趣。
學校中的每一件小事都存在著教育方向、內(nèi)涵、方法和技術(shù)以及策略選擇等方面的復雜性，針對日常具體事務(wù)的安排和實操，怎樣才能正確地把握行動背后的教育本質(zhì)，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的學問遠比模仿或改造時髦的話語表達，要復雜得多。
正當我寫這篇序言的時候，電視上剛好重播董卿主持的節(jié)目《朗讀者》，著名兒童心理學家鄭淵潔帶著他的父親共同朗讀自己的作品《父與子》。
父 篇
我是一只羊。我活到了應(yīng)該當父親的年齡�！�…
……
今年生的孩子都將是豬。于是就有了這么一頭小豬成為我的兒子。這是我們的緣分。不管他是什么，我都愛他，他的血管里流著我的血。盡管我是羊，他是豬。
我們這兒有的爸爸可不這樣，他們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拿我的鄰居牛來說吧，他的兒子是一條蛇，他怎么看兒子怎么不順眼，整天對兒子吹胡子瞪眼。我問他為什么虐待親生兒子，他說他的兒子應(yīng)該是只虎，起碼也得是頭牛。他的兒子真不幸，攤上了這樣的爸爸。
做父親的對待孩子只能干一件事：愛。
我的兒子是一頭小豬，這就足夠了。我不羨慕別人的猛虎兒子，也不嫉妒人家的千里馬兒子，這個世界上絕了哪種生命形式都會導致地球毀滅。獅子和螞蟻一樣偉大。……小草和人類一樣重要。
不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是合格的爸爸。
……
子 篇
我是一頭小豬，我爸爸是一只羊。
從我出生那天起，我就發(fā)現(xiàn)爸爸和我不一樣。后來，我還發(fā)現(xiàn)別的孩子的爸爸和我爸爸也不一樣。
就拿鄰居那頭小豬來說吧，她爸爸是一只猛虎。再說隔壁的小兔，他爸爸是一匹駿馬。相比之下，我的爸爸顯得弱小不起眼�？晌易類畚野职�。我覺得爸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有的爸爸雖然是老虎，但他不是男子漢。我見過一只老鼠爸爸，那可真算得上是一個地道的男子漢。
……
我有時偷偷想，假如我的爸爸是老鼠或是雞或是蛇呢？我一準照樣愛他照樣自豪——因為我是他兒子。
這篇童話的寓意多么深刻，樸素的文字深處包含著豐富的哲理。每天發(fā)生在學校生活中的那些平實的事，有著類似的教育意義上的深刻和豐富。只要有真正的教育之心，便可以從平實的事務(wù)中找到教育的意蘊。
一所高效能的學校應(yīng)當向前走一步，不流于“學生，我們的希望”這一類非常相似的陳述或者其他更加新鮮的表達，要把重點放在關(guān)鍵的問題上——怎樣使希望變成現(xiàn)實。例如，對于如何提升學生的學業(yè)水平，應(yīng)當解決這些問題：我們希望所有學生都要學習，那么希望他們學會什么呢？我們?nèi)绾沃�道學生是否在學習？如果學生不學習我們怎么辦？我們?nèi)绾巫寣W生投入到自己的學業(yè)中？有效的教育需要非常具體的有關(guān)行動的陳述，如果沒有明確回答上述四個問題，再多的教育理念對于提高學生學業(yè)水平也無濟于事；只是比拼理念的華麗而沒有在行動落實上研制翔實的措施，理念不會得到教師的響應(yīng)和共鳴，從而很快被遺忘。
指向?qū)嶋H的行動和過程，促進了教育方式的改善和教師行為文化的轉(zhuǎn)變，有用的觀念常常來自實踐的提煉，好的教育觀其價值在于能夠改變實踐和日常行動。本書試圖以敘事的方式，來描述校長管理學校的那些規(guī)律性的、邏輯性的、理性的因子，同時也展示了設(shè)計感、故事力、交響力、共情力、娛樂感和意義感等對于學校工作的重要性，書中所描述的那些事例雖然是過去的經(jīng)驗，但展示的樸素教育觀顯然有益于后人，而且我也自信，這些滋生于實踐土壤的教育觀，是指向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