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擺——郁達夫譯作八章(郁氏《沉淪》式譯作暌隔多年,珍稀面世)
定 價:45 元
- 作者:R.林道
- 出版時間:2018/3/1
- ISBN:9787545533705
- 出 版 社:天地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I14
- 頁碼:
- 紙張:輕型紙
- 版次:1
- 開本:32開
本書收錄了郁達夫翻譯的外國小說名家林道、蓋斯戴客、姆史篤、阿河等人的短篇小說。小說集真實地描繪了19 世紀歐美幾個國家的社會生活和形形色色、似曾相識的人物,作者對他們有幽默而辛辣的諷刺,也有深切而嚴肅的同情。
要翻譯一部作品,必須明了作者的思想;還不夠,更須真能領會原作的藝術的美妙;還不夠,更須自己走入原作中,和書中的人物一同哭,一同笑!┒堋 ∽鳛榉g高手,他也為人們留下了三四十萬字的精妙的譯作,對我國的翻譯事業(yè)作出了獨特的貢獻……郁達夫精通日、英、德等數(shù)國文字,而一個才思橫溢的作家的開闊的生活見識,他的深厚的東西方文學的根底,以及多學科的知識結構,無疑為他的翻譯提供了極為有利的條件!耸朗ァ 【C觀郁達夫的翻譯文集,他所選擇翻譯的小說幾乎都有著沉郁而幽婉的特色,與其性格中感傷灰冷的情緒一脈相承! 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
編者前言 鉤應夏,沉應冬,鉤沉是夏冬,也是春秋;所謂“鉤沉”,即是重新挖掘散失的篇章、經(jīng)典。 本套叢書所選書目包括魯迅、戴望舒、郁達夫等民國大家的翻譯作品以及林徽因選編的民國小說集。在由現(xiàn)代出版業(yè)因經(jīng)濟效益而建構的浩如煙海、泥沙俱下的出版景觀中,這樣一個編輯視角不可謂不新穎、有趣,至少在我們有限的出版視野中是不多見的。 類似魯迅、郁達夫、戴望舒這樣的大家,他們的原創(chuàng)文字,在市面上已有無數(shù)版本,但由他們翻譯或編輯的文本卻少之又少,構成他們文字生涯重要組成部分的這部分工作為何會被后人逐漸忽視以至遺忘? “我非所愛讀的東西不譯,且譯文文字必使像是我自己作的一樣!庇暨_夫這樣談及自己的翻譯。我們在重新編輯整理這套叢書時也強烈地感受到,這些文字大家在翻譯和編輯他人作品時,所遵從的是同自己的創(chuàng)作一樣嚴謹、苛刻的文字標準,而經(jīng)他們之手流出的文字景觀,也同他們自己創(chuàng)作的文字一樣,值得后世之人反復捧讀。在這套叢書的編輯過程中,我們遇到了很大的挑戰(zhàn)和困難。 一方面多數(shù)文本雖非大家原創(chuàng),但畢竟是經(jīng)大家處理過的文字,我們不便任意改動;另一方面,民國時的語言表達與行文風格,已經(jīng)不符合當代讀者的閱讀習慣,這一點體現(xiàn)在翻譯作品中尤其明顯,除了編校上的錯誤,民國原版中的相當多表述會對現(xiàn)代讀者造成理解障礙,甚至譯者對外文原著也偶爾有理解上的偏差,完全依照民國原版出版,其實是對當代讀者的一種不負責任。因此,我們在參照權威民國版本的基礎上,一方面盡量保持民國原有的表述及語言風格,另一方面也根據(jù)現(xiàn)代閱讀習慣及漢語規(guī)范,對原版行文明顯不妥處酌情勘誤、修訂,從標點到字句再到格式等,都制定了一個相對嚴謹?shù)男U龢藴逝c流程。最后的修訂結果若有不妥之處,還望讀者海涵。
R. 林道(Rudolf Lindau,1829—1910),德國外交官和作家。曾在柏林、巴黎等處修習語言學與史學。1860 年,他創(chuàng)辦了第一份英文報紙,并撰寫了法文通訊文章。他的小說在1893 年被收集成冊,于柏林出版,共6 卷。郁達夫認為林道小說的主調(diào)幽暗、沉靜、凄慘,小說結構與屠格涅夫的短篇小說十分相像! ∽g者簡介: 郁達夫 ( 1896—1945) ,中國作家、詩人。名文,浙江富陽人。早年留學日本。1921 年出版小說集《沉淪》,與郭沫若等人發(fā)起組織創(chuàng)造社;貒髲氖滦挛膶W創(chuàng)作。1928 年與魯迅合編《奔流》雜志,致力于外國文學的翻譯介紹。1930 年參加左聯(lián)。早期小說大都表現(xiàn)五四青年的愛國情緒、社會遭遇和內(nèi)心憂郁,對封建道德禮教作大膽挑戰(zhàn),情調(diào)感傷激憤。30 年代后轉(zhuǎn)以散文、游記創(chuàng)作為主,文風趨于清雋灑脫。
T.姆史篤 馬爾戴和她的鐘
F.蓋斯戴客 廢墟的一夜
R.林道 幸福的擺
J.阿河 一個敗殘的廢人
瑪麗?衣?味爾根斯 一位紐英格蘭的尼姑
G.摩爾 一女侍
L.奧弗拉赫德 春天的播種
L.奧弗拉赫德 浮浪者
馬爾戴和她的鐘德國 T.姆史篤學生時代的最后幾年,我寄寓在一家小市民的家里。這一家的父母和許多兄弟姊妹,都不在了,只剩著一位年老的未婚的女兒在那里守著老家。她的父母和兩位弟兄已經(jīng)死了。她的姊妹,到她的最小的和一位本地醫(yī)生結婚的妹妹為止,都跟了她們的男人,到遠處去了。因此只有馬爾戴一個人剩在她父母的家里。她把從前她的家族的房間出租,并依一點僅少的租金,在那里苦苦地度日。雖則非要在禮拜天的中午,不能有一次好好的餐食,但她也不以為苦。因為她父親因自己的信仰和清貧家計的顧慮而對于他兒女所施的嚴格節(jié)儉的教育的結果,她對于外表生活上的要求很少,所以她很能安分知足。馬爾戴的少時,雖則只受了平常的學校教育,然而因為她后來在孤獨的生涯中的沉思默考,和她的敏捷的悟性及率真的性格的結果,到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的教養(yǎng)的程度,在這一種平民的婦人階級里,也可以算是很高的了。當然她說話的時候,文法也不是常常正確的,雖則她最愛讀歷史的和詩的作品,讀也讀得很多,讀的時候也很注意。但她對于所讀的東西,大抵能有正確的批評,就是能夠依己見而辨別好壞,這卻不是盡人都能夠的一件事情。她對那時候剛出來的詩人美麗格著的小說《畫家諾兒登》的印象很深,所以她老在讀了再讀。起初讀它的全部,然后讀讀這一段或那一段,凡是她所喜歡的幾節(jié)。作品里的人物,對她是現(xiàn)存活著的人物,他們的行動,對她卻并非是系于作品的結構的必要而出現(xiàn)的。有時候她會做長時間的空想,想那些作品里的許多可愛的人兒,要如何才能夠使那一種遭遇的事情變換避免得掉。無聊之感,在她的孤獨里,并沒有十分的威力,但是有時候一種對于她的生活的無目的的感覺,使她不得不向外來求安慰。她要求有一個人,為了這一個人,她可以為他去操勞照顧。因為缺少親信的人的結果,她的這一種可贊賞的沖動,就時時惠顧上她的寄寓者的身上來,我也系曾經(jīng)受過她的這一種親切和細心的照拂的。她很喜歡花,在花之中,她尤其喜歡白的,在白花之中,她又最喜歡很單純的,我覺得這就是她的安分的對一切都絕了奢望的心的表白。每年春初,她姊妹的兒女們,將園里初開的雪鐘花和小春花折來送她的時候,是她一年中最歡樂的第一次慶祝日子。這時候她總把架柜里的小瓷花瓶拿出來,殷勤護惜地將花插上,可以使她那小小的住房,在幾禮拜中,有很好的裝飾品。因為自她的父母死后,馬爾戴的周圍沒有多少來往的人,并且因為長長的冬夜,她老只是一個人坐在房里過著,所以她所特有的那種活躍造型的空想給予了她周圍的器具什物以一種生命和意識。她把自己的靈魂的一部分給予了她的室內(nèi)的舊的器具什物,這些器具什物就也得到了和她交談的能力。當然這談話的性質(zhì),是沉默的談話,然而因此她反而更能感到一種深沉的意義而不會有些許誤解。她的紡織車,她的古銅色的安樂椅,都是奇怪得很的東西,它們都有一種最特別的幻想氣質(zhì)。其中最奇特的,是她的一個舊式的擺鐘。這擺鐘系她已故的父親,于五十余年前,在亞姆斯泰塘廟市上買的舊貨。這鐘的樣子,當然也很奇怪,面上有兩個鉛刻著色的人魚,從兩邊將她們的披長發(fā)的人面靠攏,支著鐘面上有數(shù)字的那塊黃色的針牌。她們的從前大約是鍍過金的有鱗片的魚身,從底下包圍著這針牌。鐘的指針,仿佛是褐虎的尾擺的那一種形狀。大約是這鐘的齒輪因為年久松滑了的緣故,弄得振子的搖動聲音很強很不規(guī)則,并且有時候振子的下擺老要下垂出一二英寸的光景。這一個鐘,是馬爾戴的最能談話的伴侶。她的沉思默考的中間,是沒有一處,不混入這鐘的形跡的。當她想沉入于她的孤寂的默想中去的時候,這鐘的振子,老是滴答滴答地一陣緊似一陣地催她,不使她安閑,終于在她的沉思之中,它會報起時刻來。最后她卻不得不把頭抬起來注意周圍,太陽是很暖和地曬在窗上,窗板上的石竹花,也在發(fā)放清香,窗外的空中,有燕子在飛鳴交舞。于是她仍舊可以變得非常喜樂,因為她周圍的世界,實在是可愛得很。這一個鐘,實在也有它自己的思想。它已經(jīng)老了,與新時代有點不能相合了,所以應該打十二點的時候,它老是只打六點,此后,仿佛是要補足這些不足的敲響的樣子,它會不息地敲打起來,直到馬爾戴將它的白镴從鐵鏈上拿去時為止。最奇怪的,是它到了時間,有時候會不能敲打的。齒輪里只是吱吱地響著,但是敲錘總不肯舉起來,尤其是在半夜里的時候為多。像這樣的時候馬爾戴每次總醒過來,不問它是嚴寒的冬夜或漆黑的深宵她總走下床來,非要把這舊鐘的危難解除之后,才去睡覺。然后她走回床上去,想來想去:“為什么這鐘兒要把她叫醒?”又問問自己,她在日間的工作里,究竟有沒有什么事情忘了,她究竟是不是好好地將它做了的。又是圣誕節(jié)的時候了。耶穌降誕的前晚,因為天下了大雪,阻住了我的歸程,所以我就在一家小孩子很多的朋友家里,過這個年節(jié)。圣誕樹上的燈火點旺了,小孩子們歡天喜地地沖進那間久不開放的圣誕節(jié)室里去了。我們隨后也吃了鯉魚,飲了屠蘇,凡是照例的慶祝的事情,都照樣地行了,第二天早晨,我為想向馬爾戴道照例的年喜,就回去走到她的住房里去。她兩手支住了頭,坐在桌子邊上,似乎已經(jīng)是這樣停工閑坐了很久的樣子!白蛲砩夏趺催^您的圣誕節(jié)的?”我問她。她將視線投往地下,輕輕地回答我說:“唉,在家里過的!薄霸诩依?沒有上您姊妹的小孩們那兒去么?”“啊,”她回答說,“自從十年前我母親在圣誕節(jié)的晚上在此地這一張床上過去以后,我從來還沒有于這一晚出去過。我的姊妹們,昨天也來邀過我的,將晚的時候我也很想去走一遭,可是這個古舊的鐘,卻又真很奇怪,它又似乎在很正確地對我說:‘請不必去,請不必去,你去干嗎?你的圣誕慶祝,并不在那里!’”所以她就留在家里的那間小房里過了她的圣誕佳節(jié)。在這間她兒時曾經(jīng)游耍,及她長大之后,曾送她父母的終的小房里,在這間那個舊鐘和曩時一樣的在滴答鳴響著的小房里。但是現(xiàn)在,到了這鐘的意見實行了,馬爾戴拿出來穿的好衣裳仍復收到箱籠里去了以后,它的滴答的聲響,卻低下去了,漸漸地低下去了,最后幾乎到了聽不出來的地步。馬爾戴應該這樣不受驚擾地,平平靜靜地回想她一生中所經(jīng)歷的許多圣誕節(jié)前晚的事情。她的父親又依然坐上了那張古銅色的安樂椅,他戴的是一頂天鵝絨的帽子,穿的是一件黑色新上衣,他的嚴肅的眼睛,今天也在放和愛的目光。因為這是圣誕節(jié),啊啊,這是,許多年以前的圣誕節(jié)的前晚呀!當然在桌子上沒有圣誕樹在發(fā)放光明因為這只是豪富的人家的特權但是在桌上也燃著了兩支高大的蠟燭,因此小室內(nèi)照得通明,小孩們從黑暗的前室里得了應許踏進來的時候,不得不把小手拿上眼邊,去遮蔽這強烈的燭光。于是他們走近桌邊,守著他們家庭的規(guī)矩:不準著急,不準聲張,好好地看他們各人所應得的、圣誕老人送給他們的東西。這些當然不是昂貴的玩具,當然也不是很低廉的物事,卻完全是些實用的、必要的貨品;蛘呤且灰u衣裳,或者是一雙靴子,或者是些黑板、贊美詩之類。當然這些小孩得了他們的黑板和新的贊美詩之類,也一樣地喜歡,一樣地快樂,他們就一個一個地,向坐在安樂椅上很滿足地微笑著的爸爸吻手作謝。和顏的母親,頭上包著緊窄的包頭,或者把他們的新的前褂子穿上,或者在新的黑板上寫些字母和數(shù)目給他們?nèi)ツ。但是在這一個當兒,她也沒有怎樣悠長的閑暇,和他們伴樂,她還要上廚下去看新做的蘋果糕兒,因為這蘋果糕是在圣誕節(jié)晚上小孩子們的重要的贈品,她卻不得不親自去燒的。父親打開了新的贊美詩本,用了他的清晰的歌聲唱起“歡欣喜忭,贊美我們的上帝”的歌來,調(diào)子諳熟的小孩子們,就也和唱上去,“救世主是來了”,像這樣的他們圍在父親的椅子邊上,直到那一首詩唱畢的時候為止。在寂靜的歌聲稍稍停止的中間,他們聽得見母親在廚下的行動,和蘋果糕在鍋上烤炸的聲音。滴答滴答的鐘聲又起了,滴答滴答,一陣緊似一陣,一陣哀似一陣。馬爾戴抬起頭來一看,周圍已經(jīng)黑了,窗外的雪上只靜躺著幽寂的月光。除了滴答的鐘聲之外屋內(nèi)靜寂得可憐。哪里還有什么小孩子們的歌唱?哪里還有什么廚下烤蘋果糕的聲音?是的,她只是一個人剩在家里,他們,他們是都已經(jīng)去了。但是這一個舊鐘又想怎么了?唉是的,它敲十一點了。又是一個另外的圣誕節(jié)的晚上驀然浮現(xiàn)到了馬爾戴的回憶中來,一個另外的圣誕節(jié)的晚上,許多年以后的一個完全不同的圣誕節(jié)的晚上。父親和兄弟等都已死去了,姊妹們也已經(jīng)結婚了,只有和馬爾戴兩個人剩在家里的母親,早就代了父親,坐在那張安樂椅上了,家庭瑣事,但由馬爾戴一個人在那里照料,因為自父親死后,母親就為疾病所侵,她的臉色,日見得蒼白,和愛的目光,也漸漸地蒙眬起來了,到了最后,就不得不成日睡倒在床上。母親病在床上,已經(jīng)有三個星期,現(xiàn)在又是圣誕節(jié)的前晚了。馬爾戴坐在母親的床邊,在聽昏睡者的微微的呼吸。室內(nèi)寂靜得同墳墓里一樣,只有那個舊鐘,仍在滴答地響著。鐘報了十一下,母親張開了眼睛,說要水喝!榜R爾戴!”她叫著說,“若到了春天,我恢復了力氣,讓我們?nèi)タ茨愕臐h納姊姊罷,我剛在夢里看見了她的小孩子們。馬爾戴,你在這里也真太受苦了。”母親完全把漢納姊姊的兒女們在去秋死去的事情忘了,可是馬爾戴也不愿使她想起,只默默地朝她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她那雙干枯的老手。舊鐘又敲十一點了,F(xiàn)在這鐘也敲十一點了,但是輕輕地,輕輕地,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樣子。馬爾戴聽見了一聲很長的呼吸,她想,母親大約是要睡了罷。所以她坐在那里動也不敢動,一點兒聲響也不敢作,只緊緊地握著她母親的手。最后她自己也陷入了一種昏睡狀態(tài)。像這樣經(jīng)過了約莫一個鐘頭,那個鐘打十二點了。燈燭的光已燒盡。月光從窗里射了進來。母親的枕頭上只躺著一張青灰的臉,馬爾戴手里捏著的,卻是一只冰冷的手。她捏了這一只冷手,在母親的死骸邊上,陪坐到了天明。她現(xiàn)在和她的回憶在一道,依舊坐在這間房里,那個舊鐘依舊在忽輕忽重地響著。這一個鐘和馬爾戴是在一道經(jīng)過了許多甘苦,它是什么也知道的,它處處都可以喚起馬爾戴的回憶來,她的小小的歡娛和她的重重的憂患。在馬爾戴的孤寂的家里,現(xiàn)在是不是和從前一樣使住客滿意?我卻無從說起,因為自從我在那里住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許多年數(shù)了。并且那個小市鎮(zhèn),和我的故鄉(xiāng),相去也很遠。凡是愛惜生命的人不敢直說的話,她老是很響亮很直率地在說:“我從來沒有生過病,我大約可以活到很大的年紀的!比羰撬@一個信念是不假的時候,那么這幾頁的記事,定會傳到她的房里去,她讀了或者也會想起我來。那個舊鐘或者可以助她的回憶,因為它是什么都知道的。本文原名,自Theodor Storm的全集里譯出來的。系他初期的作品,所以細膩得很。 一九二七年九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