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十五年,結(jié)識了許多戰(zhàn)友,讓我印象深刻;經(jīng)歷了眾多事情,令我難以忘卻。平日喜歡動筆,便在閑暇之余將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和感想記錄下來。
前兩年,借助網(wǎng)絡我在戰(zhàn)友的微信群和朋友圈斷續(xù)發(fā)過一些自己寫的當兵的故事,喚起戰(zhàn)友軍旅生涯的回憶,居然很受歡迎,紛紛鼓勵我繼續(xù)寫下去,每每期待接看下篇。
既然我有寫作的欲望,戰(zhàn)友們也有閱讀的需求,.一一拍即合,我便欣然動筆。
我寫的不是“高大尚”、也不是“高大全”式的人物,而是部隊基層的新兵、老兵、班長、臺長、司務長、連長等,通過反映現(xiàn)實生活中的兵,展示他們的喜怒哀樂、所思所想、悲歡離合、七情六欲,反映那個年代真實的人,真實的兵。
我寫的不是值得宣揚的先進事跡,模范行為,而是當兵生活的小事、雜事和趣事,通過描述兵們每日重復的起床、整理內(nèi)務、出操、開飯、訓練、執(zhí)勤、學習、站崗、生產(chǎn)勞動、出公差、睡覺等生活片段,展示上個世紀真實的部隊生活。
本書屬于紀實文學,書中涉及一些人和事,如有得罪,敬請戰(zhàn)友原諒!
李威海,1955年12月出生,1970年入伍,1985年轉(zhuǎn)業(yè),出版文學作品,《偉人身后事》,《歷史一頁》,《洋妞在中國》,《走出女兒國》,《說男道女》,創(chuàng)作影視作品,20集電視連續(xù)劇《洋妞在北京》,電視電影《爺孫倆》,電視電影《初來乍到》。
《小卒扯談》:
入伍頭一夜的丟人遭遇
我難忘入伍第一夜的遭遇,丟老人了!
我到63軍通信營時因新兵還沒到部隊,我們從北京入伍的幾個“后門兵”便暫時安排在三連(架設連)當兵。
當晚熄燈后,我躺在雙層床的上鋪浮想聯(lián)翩?粗璧沫h(huán)境,陌生的兵,總覺得有點兒怪異。昨天我還睡在北京的家里,今天就在太原和素不相識的兵睡在一起,變化實在太大、太快了……不知何時,我不知不覺地進入了黑甜鄉(xiāng)。
黎明時分,突然一陣急促尖厲的哨聲把我驚醒。
我翻身坐起,茫然地看著四周,一時反應不過來,不知身在何處。
連值班員推開屋門,壓低聲音急促地說:“緊急集合!緊急集合!”我這才反應過來,噢——我已經(jīng)當兵了。
下鋪的班長條件反射般地坐起來,一邊慌亂地往棉褲筒里蹬腿,一邊低聲命令說:“快起床,打背包!”
我和兵們翻身躍起,快速地穿衣打背包。
緊急情況?要打仗了?!我邊打背包邊想,中蘇終于開戰(zhàn)了?!自打1969年中蘇珍寶島沖突后,兩國一直處于即將全面開戰(zhàn)狀態(tài),好呀,真寸啊,當兵第一天就趕上打仗了!想到要打仗,我熱血沖頂,心臟劇烈地“怦怦”跳著,有些緊張,也有點兒手忙腳亂。
緊急集合不許開燈,一切行動只能黑暗中憑經(jīng)驗和直覺進行。我個子高,在上鋪站不起來,只能哈著腰顛三倒四地穿衣服和打背包,完全施展不開,幾次險些掉下床去。
即便是老兵,緊急集合也多少有點緊張,黑暗中屋里這通亂。對面上鋪的陳老兵在床上“撲通撲通”倒海翻江地穿衣服,不甚結(jié)實的上下床發(fā)出凄慘的“咯吱咯吱”聲,隨時有散架倒塌的危險。
那邊上鋪的劉老兵探頭小聲央求下鋪的張老兵說:“嘿,我褲子掉下去了,幫忙扔上來!睆埨媳樖謴牡厣铣鹨粓F東西,不知是棉褲還是棉衣,也不管是誰的,頭也不抬就甩手扔了上去。下鋪另一個陳老兵光著腳低聲焦急地說:“我鞋呢?誰穿我鞋了?”班長瞎子似的在床上四處亂摸說:“我棉衣呢,誰拿我棉衣了?”劉老兵這時又把張老兵扔上來的棉衣扔下來說:“我不要棉衣,要棉褲,這是你的吧……”屋里亂成一團。
幸虧當過兵的媽媽教過我打背包,依稀記得打背包“三橫壓兩豎”的要領(lǐng),我在黑暗中憑著印象打背包。
忙亂中,,我奇怪怎么老流稀鼻涕,擦也擦不完,特礙事。
我得空借窗外朦朧的夜光一看,哪是流鼻涕啊,是流鼻血了。也許是太原干燥,我初來乍到不習慣引起的吧。
我邊打背包邊抽手擦鼻子,鼻血被我隨手涂抹在臉上,顧不上擦就任由它滴在褥子和被子上,弄得哪兒都是……
已有老兵打好背包跑出去了,我見狀更加著急。背包終于打好了,我背起背包,發(fā)現(xiàn)不對勁,再一看,壞啦,背帶被“三橫”打在里面了,沒法背了。我差點急哭了,無奈地對班長說:“班長,我背包帶打里面了,怎么辦?拆開重打吧?”班長看也不看我,說:“來不及了,別拿背包了,出去集合吧!
我可不想這樣出去,這樣出去丟老人了!可班長發(fā)話了,只好撒腿往外跑。邊跑邊想:別人都背著背包,就我兩手空空,待會兒怎么見人啊。
剛沖出樓門,門口的哨兵沖我厲聲喝道:“你帽子呢?!”我一摸腦袋,嗨,頭上光禿禿的沒戴帽子。我在家沒戴帽子的習慣,這一亂更忘到腦后了,真是越忙越亂!我急忙返身竄回屋,摸半天才在床角摸到一頂帽子,也不管是誰的,扣頭上就往外跑。
操場上,全連已列隊完畢,只有我甩著兩手跑過來。我再一看,更傻眼了,全連兵們都扎著腰帶,我卻把扎腰帶這茬忘了(打小就沒扎過)。本來沒背背包就夠現(xiàn)眼的,再沒扎腰帶,簡直就是光腚推磨——轉(zhuǎn)圈丟人了。
我自知寒磣,還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隊列,可隊前連長那雙牛眼緊盯著我,無奈之下我只好喊報告,要求入列。連長見我這副熊樣,狠狠瞪我一眼,沒好氣地命令說:“入列!”
全連兵們見我沒扎腰帶、沒背背包的洋相樣都在偷著樂,羞得我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更可氣可恨的是,昨天下午剛認識的幾個北京兵也在笑我,實在讓我氣不忿。心說,若不是我流鼻血分散了注意力,決不會打錯背包,更不會如此狼狽。
“不許笑!”連長威嚴地對隊伍說,接著下達口令:“向右轉(zhuǎn),目標,操場,跑步——走!”我隨著隊伍圍著操場跑起圈來。全連兵們都全副武裝、背著背包,唯獨我兩手空空,顯得特突兀,特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