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與夢
我在時間上徘徊，
既不能前進，也不想
后退。
挖一個池沼，
蓄起幻想的流水。
在童年的落葉里，
尋找金色的蟬蛻。
我熱愛我的夢，
它像春流般
溫暖著我的心。
我的心收縮，
像石子沉入水底。
我的心膨脹，
像氣球升向藍空。
讓陽光和月色交織，
令過去與將來熔合，
像閃電禮花驚碎夜空，
化為奇彩光波。
早晨來了
知了又開始唱那
無味的歌。
夢像霧一樣散去，
只剩下茫然的露滴。
1971年夏
中秋漫筆（一）
太陽吐絲一樣，
將霞光繡在西天上，
當它繡得滿天錦緞，
已經變成了通紅的夕陽。
錦緞妝裹著安靜的池塘，
夕陽里游動著七彩的牛羊，
收工的人影閃閃耀耀，
水波中劃過隱約的歌唱。
風箱有節(jié)奏地嘩嘩作響，
炊煙在村邊慢慢游蕩，
枝葉稀疏的村莊背后，
夕陽悄悄地變成了月亮。
月亮代替太陽升上高空，
清涼安詳地望著谷場，
谷場上有兩個不喜歡回家的小孩，
躲在豐收的谷垛后正捉迷藏。
1971年中秋
牛車春秋
吱咔吱咔——
經過一個慵懶的冬天，
牛車的歌聲都有些新鮮。
凍土變得柔軟濕潤，
牛車邊走邊印下花紋。
楊花和桃花像細雨樣飛落，
牛車行進著像凱旋的彩車。
咔吱咔吱……
經過一個忙累的夏天，
牛車的嘆息都有些困倦。
泥濘結成脆弱的薄冰，
牛車邊走邊聽見呻吟。
枯枝和枯葉在寒風中飛舞，
牛車蹣跚著不想走向墳墓。
1971年牛車上
風車
小路停止爬動，
郊野凄凄涼涼。
一個小紙風車，
丟在發(fā)白的草上。
風翅仍在旋轉，
變幻著彩色的希望。
它被微風欺騙，
徒勞地追趕夕陽……
度過空白的嚴冬，
又是早春時光。
萬物從冰雪中萌生，
恢復了記憶和理想。
這時虔誠的風車，
只剩骨骸飄蕩。
候鳥疾速飛過，
誰也不對它張望。
1971年秋
小風景
樓窗中
伸出幾支竹竿
掛滿濕襯衣……
晴轉陣雨。
小榆樹在煤堆上——
敬禮
以為那是
萬國旗。
1972年10月
河
風，
在小樹林中搖響；
浪花迭著，
西斜的日光；
即使那月色，
沖淡了夏的威嚴，
細砂卻還帶著余溫在發(fā)燙。
秋蟲低低地唱。
我和月，
沉浮河中，
它們是多好的伴侶，
在這清淡的夜中閃亮。
1973年
巨星
在宇宙的心臟，燃燒過一顆巨星，
從灼亮的光焰中，播出萬�；鸱N。
它們飛馳，它們迸射，點燃了無數星云。
它燃盡了最后一簇，像禮花飄散太空，
但光明并沒有消逝，黑暗并沒有得逞，
一千條燃燒的銀河，都繼承了它的生命。
1976年4月2日
小鹿
在藤蘿花和榕樹枝編織成的捕網前，
一只梅花小鹿時隱時現。
它纖細的腿一彈一落，
好像大地也變得十分柔軟。
小鹿的眼里無端地閃爍著驚喜，
時而看腳下的花叢時而看遠處的云團；
它是在尋找它的媽媽？
還是偷偷跑出來游玩？
終于它踏上了美麗的捕網，
細細地叫一聲便落進深澗。
哀嘆大自然最純美的天使，
競比不過獵人眼里的銀元。
1977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