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中的將軍》西蒙·玻利瓦爾的最后這次旅行,仿佛是一次盡快到達死亡的奔跑。西蒙·玻利瓦爾已經(jīng)像南美洲一樣不朽,馬爾克斯《迷宮中的將軍》里的玻利瓦爾,卻比真實的玻利瓦爾還要真實得多。在眾多無論是用來歌頌他、恢復他的名譽,還是專事詆毀他英靈的作品里,玻利瓦爾都是“首次出場”,由一位叫加西亞·馬爾克斯的大師引領出場。
《迷宮中的將軍》描寫了南美解放者玻利瓦爾1830年12月生命最后的14天沿著馬格達萊納河幻影般的旅程,是完整的世界文壇不可或缺的代表作品只一。玻利瓦爾在疾病困擾、心灰意冷和種種超出了他的控制的不利條件下,重訪了河岸邊的城市,重走了見證他起伏輝煌的戰(zhàn)績的河流,這趟旅程滿載著他曾經(jīng)的抱負、他曾經(jīng)的同路人以及遭受的背叛,奔赴大西洋仿佛就是奔向死亡……
★ 馬爾克斯經(jīng)典名篇首次出版!
★ 真實的玻利瓦爾本人只存在于歷史深處,這部寫玻利瓦爾的文學經(jīng)典則如南美洲一樣不朽!
★ “寫玻利瓦爾是一項文學事業(yè),對此我投入了所有的文獻知識、技術知識和智力知識。這部作品表明我寫的全部內容都符合一種地理現(xiàn)實和歷史現(xiàn)實!
★ 《迷宮中的將軍》最令人驚訝的是“魔幻現(xiàn)實主義”元素全都不見了。這一次,他的敘事非常直接,具有歷史的準確性,關乎對權力的幻想與身體的背叛,悲傷而令人顫抖。
★ 一部迷人的杰作,對一個非凡人物的感人至深的致敬。
加西亞·馬爾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1927-2014),1927年出生于哥倫比亞馬格達萊納海濱小鎮(zhèn)阿拉卡塔卡。童年與外祖父母一起生活。1936年隨父母遷居蘇克雷。1947年考入波哥大國立大學。1948年因內戰(zhàn)輟學,進入報界。五十年代開始出版文學作品。1967年《百年孤獨》問世。1982年獲諾貝爾文學獎。1989年出版《迷宮中的將軍》。2014年4月17日于墨西哥病逝。
王永年(1927-2012),著名翻譯家,精通西班牙語、英語、俄語、意大利語等多種外語,翻譯多部世界文學名著。西語譯作包括《迷宮中的將軍》、博爾赫斯多部作品、聶魯達詩文集等。
《迷宮中的將軍》:
動身前那個失眠之夜,他唯一打破的慣例是上床之前沒有洗熱水澡。何塞·帕拉西奧斯早就替他燒好了恢復元氣、祛痰止咳的草藥湯水,一直保持著合適的溫度,以備他隨時洗澡。但他不想洗。他吃了兩丸治習慣性便秘的瀉藥,想在閑話利馬的喁喁噥噥的讀書聲中迷糊睡去。突然間,沒有任何明顯的原因,他發(fā)作一陣劇咳,房子仿佛都在震動。隔壁大廳里的軍官們中斷了牌戲。其中一個愛爾蘭人貝爾福德·欣頓·威爾遜在臥室門口探頭看看是否需要他幫忙,只見將軍趴在床沿想把肚子里的東西兜底吐光。曼努埃拉扶著他的頭,讓他吐在一個小盆里。何塞·帕拉西奧斯是唯一可以不敲門就進入臥室的人,他緊張地守在床邊直到危象過去。將軍滿眼淚水,深吸了一口氣,指著梳妝臺說:
“全怪那些喪氣的花!彼f。
他像往常那樣,總是為自己的不幸隨便找個怪罪的原因。曼努埃拉比誰都了解他,向何塞·帕拉西奧斯示意把那個插著早上摘來、已經(jīng)凋謝的晚香玉的花瓶拿走。將軍躺回床上,合上眼睛;她用原先的聲調繼續(xù)朗讀。她覺得將軍已經(jīng)入睡,便把書放在床頭柜上,在他燒得滾燙的額頭吻了一下,悄悄對何塞·帕拉西奧斯說,明天早上六點起她將等在通往翁達的公路的十字路口,同將軍最后告別。然后她披上軍用斗篷,踮著腳尖離開臥室。這時將軍睜開眼,輕聲對何塞·帕拉西奧斯說:
“請威爾遜把她送到家門口。”
曼努埃拉認為她單身一人完全可以走夜路,比一小隊長矛手護送更好,但將軍的吩咐還是照辦。何塞·帕拉西奧斯擎著一支蠟燭在前面引路,到了馬廄,馬廄環(huán)繞著有一眼噴泉的內宅花園,清晨的第一批晚香玉正開始吐放。雨暫時停了,風也不在樹間呼嘯,但是寒冷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貝爾福德·威爾遜上校一路上重復夜間的口令,讓躺在回廊席子上的哨兵放心。經(jīng)過大廳窗口時,何塞’帕拉西奧斯看到房東正在給通宵等候、準備送行的軍民朋友分送咖啡。
何塞’帕拉西奧斯回臥室時發(fā)現(xiàn)將軍神志不清。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胡話,只聽得懂一句:“誰都不理解!彼l(fā)高燒,渾身火燙,不時放幾個惡臭的悶屁。第二天,將軍記不清自己是在說夢話還是譫妄。他把這種情況稱為“我瘋狂的危象”。現(xiàn)在誰都不驚慌了,因為他害這種病已有四年之久,任何醫(yī)生都無法做出科學的解釋。次日他又頭腦清醒,仿佛從死灰中獲得新生。何塞·帕拉西奧斯替他裹好毯子,在大理石面的梳妝臺上留一支燃著的蠟燭,離開了房間,沒關門,繼續(xù)守候在隔壁廳里。他知道將軍明天一早就會起來,泡在浴缸的草藥湯水里,試圖恢復夢魘消耗的精力。
驚心動魄的一天已經(jīng)結束。一支由七百八十九名輕騎兵和投彈手組成的衛(wèi)戍部隊借口要求補發(fā)三個月的欠餉發(fā)動了嘩變。真正原因是這支部隊大多數(shù)軍人來自委內瑞拉,不少人參加過解放四個國家的戰(zhàn)爭,立下汗馬功勞,但是最近幾星期來遭到市民的辱罵和挑釁,他們擔心將軍出國后自己的命運毫無保障。嘩變部隊要價七萬金比索,結果給了他們一千金比索和旅途用品,解決了沖突,當天下午隊伍帶了一群婦女兒童和家畜亂哄哄地向委內瑞拉開拔。市民們罵罵咧咧,唆使狗咬他們,朝他們腳下扔燃著的鞭炮,打亂他們的步伐。軍鼓和銅樂器壓不住喧騰,市民們對敵人的部隊也沒有這么做過。十一年前,經(jīng)過三個世紀漫長的西班牙統(tǒng)治,兇惡的總督堂胡安·薩馬諾也從這條路倉皇出逃,他喬裝成朝圣香客,但他箱子里滿是金鑄的神像和原坯翡翠,剝制的大嘴鳥和裝穆索蝴蝶標本的玻璃盒子。當時不止一人在陽臺上為他揮淚,向他扔一枝鮮花,衷心祝愿他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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