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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戰(zhàn)記之解放漢斯
要是艾迪和我在五歲的時候“解決”了,又會怎么樣?我會消失,艾迪的生活會大不相同。沒有醫(yī)生預約,沒有治療專家,沒有藥物。操場上沒有側目回避。沒有老師的竊竊私語。沒有諾南德,沒有波瓦特,也沒有漢斯……
美國銷量過百萬的科幻小說,一人雙魂的奇妙世界
一個強烈渴望認可的新穎故事;技藝嫻熟,描述栩栩如生 ——Lissa Price 令人震驚的du家故事重新定義了人類的含義。 —— Lauren Destefano
凱特·張(Kat Zhang),美國青年作家,十八歲出版了自己的首部作品“雙生人系列”,即榮登當年美國暢銷書榜首,作品被翻譯出版到英國、意大利、德國、法國、波蘭、巴西、印尼等國家。
譯者祁和平,重慶開縣人, 蘭州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 翻譯專業(yè)學位碩士生導師。長期從事英語教學與研究,主要研究領域為美國文學、文藝學以及文學翻譯
把書藏在課桌下面, 天黑之后仍久坐不起的讀者。最終,我們的生活都是故事。
——凱特·張 序 言 追憶童年,很少有人比得上我。一般說來,人們長大就有了自由;我卻失去了自由。 我是隱性人,生來比艾迪弱。每每當我們爭著要為共有的軀體做主時她總是贏。她注定會贏,而我必輸,前途已寫入我們的基因。 我們十二歲的時候,我似乎即將落入隱性人注定的命運:消失。但我并沒消失,只是失去了一切自由:不能說話,無法走動,無權得到他人的認可,除了與我共享軀體的艾迪之外。 因此我對童年記得很清楚。因為盡管長期受到約束,那卻是我對自由僅有的記憶。 直到遇見麗薩、哈莉、賴安和戴文,我才開始思考未來,而不是過去。他們也是雙生人。他們明白藏在暗處生活意味著什么,還教我如何重新掌控自己的軀體。 可現(xiàn)在,我們全都再次被迫不停地奔波,為了安身,東躲西藏。我重拾兒時記憶,想起那萬般好處,種種溫情,在陳年往事中尋得安慰。 想什么呢?一天夜里艾迪問我。我們都被塞進車里,彼得開著車,萊安納醫(yī)生坐在旁邊。我們其他人坐在后面兩排,肩膀挨肩膀,擠作一團,車窗搖上來,關得緊緊的,把冷風擋在外面。 羅盤星。我說。 我的童年回憶也是艾迪的回憶。我們被劈成兩半,相依為命,一個雙生人,活在一個不給雙生人合法身份的國家。 知道羅盤星的時候,我們還不懂這些,因而那段回憶彌足珍貴。那時艾迪和我三四歲年紀,我們全家去野營。我們的小弟萊爾還沒出生,所以只有我們四個人:媽媽、爸爸、艾迪和我。 我記得第一次在山中吸著清新的空氣所看見的星星的樣子。此前我們這些孩子看慣了城市的夜晚和燈光。那些星星大得讓我們吃驚。 記得嗎?我說,過去我們露營時爸爸總給我們講那些星座,不過他老是…… 老是一點也想不起羅盤星的故事。艾迪說。她的微笑將我們的嘴唇拉成一條弧線。那是在我大腦邊緣的一種溫暖,在那里我把握十足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像感受自己的心跳一樣。我記得。 我們陷入回憶,當大路飛馳而過時以回憶相互慰藉。 一切太快,一周過去了。接著是一周又一周。艾迪和我慢慢可以走路了,我們腳踝和身上的傷痛以及最后幾天在安綽特的痛苦回憶也漸漸消退了。波瓦特研究所的爆炸——警察突襲——穿過昏黑的街道倉皇逃跑——這些記憶永遠不會徹底放手,將一直纏著我們。但是我們試圖用幸福的回憶遮掩住那些痛苦。 艾迪和我引著大家講故事。四處藏身,不知身在何方,幾乎無事可做。剛開始我們一直看新聞,但電視屏幕顯示出我們的臉的樣子以及我們的名字,不厭其煩地播報我們的罪行:蘭開斯特廣場“爆炸”和波瓦特爆炸。過了一段時間,恐懼和不安潛入我們的內心,侵蝕我們。艾米利亞說:“他們老是講同樣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把它關掉行嗎?” 于是就關了。不過呢,我們卻聚在樓上的走廊里,或是圍在餐桌旁,或是躺在露出線頭的長沙發(fā)上。如果是由賴安和我做主,我們就試著挨在一起,互相取暖,我把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尋求那種有人在一起的安慰。 我給他們講萊爾和納撒尼爾出生那天的事兒。艾迪和我只有四歲,但我們忘不了那幸福而緊張的忙亂場面。嬰兒裹在藍布里。媽媽生的不是女孩,這讓我感到一陣失望。 我沒給他們講那天納撒尼爾逐漸消失的事兒,人們覺得正常,因為他是隱性人。也沒說萊爾生病那天的事兒,他們急匆匆地送他去醫(yī)院——他臉色蒼白,一個小孩子,嚇得說不出話。 我們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傷心事免談。 那種事已經太多。 關于賴安的過去我知道很多,但是再聽一遍也無妨。鄉(xiāng)下巨大的老宅子,穆蘭一家搬到魯普賽德之前就住在那里。古老的地板咯吱作響,圖書室永遠滿是塵土,那塊連成一片的田地里長著齊腰深的草,黃昏玩戰(zhàn)爭游戲時正好作掩護。哈莉或是麗薩插話補充幾句,要不就抱怨說他沒有完全說實話。賴安表示抗議,但他微笑著, 我知道他并非真的介意。哈莉或麗薩的插話把我們逗笑了,現(xiàn)在的笑聲可太珍貴了。 萊安納醫(yī)生被大伙哄著也講了個故事。起初,她只是說了些自己年輕時的事兒——倍受呵護的童年時代零碎的片斷。我看著她臉上明顯的皺紋,試圖想象出二十年前她小時候的樣子:不是一個婦人,而是一個名叫瑞貝卡的小女生,她那少年老成和過分嚴肅的面容讓大人們覺得好笑。她知道她的兄弟彼得所隱藏的那個秘密,卻嚴守死防著。 最終,我們用甜言蜜語套出了有關她在醫(yī)學院上學時的趣事。不過我們得小心,不要問她有關離開醫(yī)學院以后的事兒。萊安納醫(yī)生將藥品方面的研究與她擅長的神經學緊密聯(lián)系起來,為此她進入諾南德精神病康復醫(yī)院,在那兒她遇到了杰米,然后是我們其他人。在那兒艾迪和我說服她背叛同事,幫我們逃跑。 大家最喜歡亨利的故事,因為他見識過這個世界。特別是杰米,當亨利描述他所去過的地方、經歷過和寫過的事情時,他就盯著亨利的那些地圖鉆研。 “你寫過我們嗎?”一個有關中東的故事講到一半的時候凱蒂問。亨利在那里待了兩個月,追蹤我們從未聽說過的兩個國家之間的邊界戰(zhàn)爭——我們在學校里上課時所教的那些過時的地圖上根本就沒有。 “我的意思是,專門關于我們的! 亨利笑了!皼]有提名字。那樣更安全,以防備東西被人截住! 不知怎的,我從來不曾冒出過這種想法。我知道亨利跑來這里是為了報道美國雙生人的困境,通過衛(wèi)星電話——比電話還要小的微型計算機,我認為——發(fā)回文章和信息。不過我卻沒想到他的故事一點也不籠統(tǒng)。 這個想法我一直有。外邊那里某個地方,或許有人聽到我們的故事,或許僅僅是——早晨喝咖啡時的一個故事,或是晚餐時起個背景的作用。僅此而已。 很奇怪,是不是?我對艾迪說。 你想多了,伊娃。她回答。 但這由不得我。好多年了,那時我還沒有重新掌控我們的身體,我什么也干不了,除了思索和想象。這會兒,我想象生活可能會是怎樣,如果艾迪和我生在大洋對岸的某個國家,在那里雙生人受到認同,屬于正常。 或者要是艾迪和我在五歲時“解決”了,又會怎樣?我會消失,艾迪的生活會大不相同。沒有醫(yī)生預約, 沒有治療專家,沒有藥物。操場上沒有側目回避。沒有老師的竊竊私語。沒有諾南德精神康復醫(yī)院。 沒有哈莉和麗薩, 沒有賴安和戴文,就沒有那之后我們遇到的所有人。 艾迪和我離家去諾南德才不到一年,生活卻已經天翻地覆,很難想象出我們的未來將會怎樣。當初若是我們守住秘密,就沒人知道我的存在,可是艾迪腦袋里的靈魂,喊聲太大,包不住。 現(xiàn)在我們有許多時間坐下來思考。不過聚集美好的時光,回想我愛的人們和與他們在一起的精彩瞬間,心里甜蜜蜜的。 我的母親和父親,我確信他們依然愛我。 我弟弟,萊爾,我對自己說,他已經做了政府向我家里人所許諾過的腎臟移植。 我又想起了塞賓娜和喬希,回想她們堅定的眼神,她們只消看我一眼就會在我體內注入信心。我眼前現(xiàn)出科迪莉亞和卡蒂笑的樣子,頭向后仰,淡淡的金色短發(fā)在光亮中輕若柔羽。我打定主意,只想克里斯托弗的柔情時刻,他那鮮亮的盔甲上有條裂縫,透露出他過去的零碎散片,一路掘進他的內心深處。 我看見杰克遜——杰克遜和文森,諾南德醫(yī)院的郵遞員,他們告訴我心存希望。 我本不該去想我們和塞賓娜那幫人一道做過的那些事。我們用自制的爆竹在蘭開斯特廣場造成的混亂場面。我們幫著制定的炸掉波瓦特研究所的計劃——那時我們不曉得,塞賓娜想要炸開的不只是鋼筋水泥,她還想要當晚那些官員的性命。 當我們發(fā)覺時,想制止那一切,于是內部出現(xiàn)紛爭。 我們付出了代價。 傷心事免談。那是規(guī)矩。 亨利應該離開我們的那一天,艾迪和我醒來時聽見新聞主播正在輕聲地嘰里咕嚕播報著什么。我們躡手躡腳地從凱蒂和哈莉身旁經過——倆人都還睡著呢,然后溜出我們共享的臥室。 戴文在樓下坐著,正是破曉時分,半明半暗,他眼睛緊盯著那臺微型電視。屏幕在客廳投下奇怪的、閃著亮光的影子。沒見到其他人。 “他們還沒走,是不是?”艾迪一邊小聲地說著一邊湊近戴文,也坐到那個高低不平的長沙發(fā)上。他眼睛沒離開電視,只是搖了搖頭。 他們人在哪兒?我問,艾迪正要大聲重復我的問題,這時亨利的臥室門打開了,正好做了應答。 亨利沖我們微笑,他的牙齒在深色皮膚的映襯下閃出一道白光!拔乙詾樽蛲砦覀円呀浀肋^別了,所以你們用不著起得這么早! 他隨身只帶了一件小行李箱。我們逃離安綽特時他的大部分東西都扔了。我想象警察找到那些東西了,用步槍掃射他的筆記和寫了一半的文章,F(xiàn)在他們應該明白了要監(jiān)視他。一個外國記者生活在美國面臨許多危險,在海外的朋友和家人的壓力下亨利終于讓步,準備及早飛回國。 他斜靠在沙發(fā)靠背上,好看清楚電視。“又是詹森?” 戴文點頭。這是一個舊片斷。過去幾個星期馬克·詹森做了好多演講和訪談。有關雙生人。有關波瓦特。有關國家的總體安全。 很難將他在電視中面對世人的樣子——處變不驚,得體自信——與艾迪和我扭傷腳腕之后想要將我們帶離波瓦特的那個人聯(lián)系起來。爆炸之后那個人從廢墟中挖出我倆,他眼神狂亂,襯衣上沾著血。 每當我看見他,就感到肩上隱隱作痛——他的指甲那時曾掐進我們受傷的皮膚!澳莻男孩在哪兒?”他沖著我們喊,“杰米·科塔在哪兒?” “他是想控制局面!痹诓涣私獯魑牡娜丝磥恚孟駥φ赂械絽挓┝。但是我捕捉到他的眼睛敏銳地追隨詹森的一舉一動的樣子。戴文往往是我們之中最具觀察力的,因為他舉手投足間仿佛世界只是一幕不大有趣的皮影戲。 “似乎控制局面不是詹森該管的事兒。但我猜他應當是雙生人問題的專家!焙嗬逼鹕,戴文終于將眼光從電視機挪開。他的臉保持著慣常的湖水般的平靜,但是當亨利說“好吧,我估摸著該走了”的時候,它泛起了漣漪。戴文和賴安醒得早,但是凌晨四點早得有點過了頭,這時候起床不會只是心血來潮。 “給——”亨利手伸進口袋,取出衛(wèi)星電話,遞給戴文,“你記得怎么用,對嗎?” 戴文已經把手機拿在手里轉來轉去,查看那差不多是手掌大小的屏幕,微型鍵盤,以及與計算機連接的端口。他邊擺弄天線邊點頭,然后抬頭回看亨利。“你不用嗎?” 亨利聳了聳肩!坝貌涣藥滋煳揖偷郊伊。我已經給我的人說過在我到之前別等我的電話。另外,我需要一種與你們大家保持聯(lián)系的方式,”他微微笑了一下,“不過,要小心。這些東西并不是沒辦法追蹤,要是政府起了疑心。要限制通話次數(shù)。而且別讓賴安給拆掉了,他也許沒法再弄回原樣! 戴文差點就要咧開嘴笑了!拔夷芘卦瓨印! 我在大腦的那個角落里偷著笑,想知道賴安對此是怎么說的。 后門開了,艾米利亞和彼得出現(xiàn)了。見到艾迪和我立在那兒,艾米利亞似乎并不吃驚,彼得卻揚了一下眉毛。 “我們走吧?”艾米利亞說著,把外衣緊緊地裹在身上。她和蘇菲,自告奮勇開車送亨利去下一個州找他的聯(lián)絡人,她們爭辯說自己是最佳人選,因為新聞上沒有出現(xiàn)過她們的臉。還有凱蒂和妮娜同樣沒有被曝光。 杰米的信息已經在媒體上流傳了數(shù)月。在我們所有人當中,他是詹森最急于找到的那個——諾南德的醫(yī)生手術剝離了他的第二靈魂時,這孩子大難不死。 但詹森也在波瓦特看見了賴安和萊安納醫(yī)生,當時我們想制止爆炸,然后他們過來救艾迪和我。他一定是憑直覺意識到哈莉會和她的兄弟在一起,而且警察突襲將會發(fā)現(xiàn)把亨利和彼得列為嫌犯的充足罪證。 讓他們全都因為爆炸事件而受牽連,這令我痛苦。 “路上小心!北说谜f。他和萊安納醫(yī)生將和我們一起待在安全之家這里,以防出事。那個詞現(xiàn)在每時每秒都懸在我們的生活里:以防出事。 亨利最后一次看了看我們和戴文,像是他想記住我們的容貌。 “祝平安!彼f,走向門口與艾米利亞會合。 他們離開了,留下我們其他人目送他們。 “我沒想到你會不叫醒我。”幾小時后,哈莉這樣對賴安說。她在室內的陽臺上挨著艾迪和我坐下,俯瞰起居室和門廳。我們的腿搭在沿上晃來晃去。 賴安坐在我們的另一側,他伸手穿過陽臺的橫檔去偷哈莉的半個花生黃油三明治。她手向旁邊閃,晚了一秒,一臉的委屈。 “那會兒是早上四點!辟嚢沧屛乙Я艘豢谌髦;ㄉS油流到他的手指上,他把手指放進嘴里,說出來的話含含糊糊的。“你不喜歡在十點之前起床。” “要是你們其他人起來了我也會起床的!彼г。 回想當初,我簡直不敢相信,艾迪和我在學校的走廊里經過戴文或是賴安的時候,幾乎從沒注意到他們。我們還曾繞路躲開哈莉,因為我們害怕她的外國長相會給我們招來麻煩。 現(xiàn)在,他們算得上是我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我盯著賴安看得久了那么一點,他揚起眉毛,嘴角牽動笑了一下。“怎么了?”他說。我搖頭,自己也笑了。 我們擅長用眼神交流,或是碰一下,咧一下嘴。小動作是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安全之家太小了,即使我和艾迪不共享身體,也找不到時間和地方讓我和賴安能單獨在一起。 有時候,艾迪會提出要潛隱。但負疚感通常讓我拒絕她。艾迪的腦子里也裝著一個男孩。眼下若是有他在,他會在走廊的盡頭偷偷吻她,笑著,不在乎艾米利亞路過時看著我們,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哈莉吃完三明治,站起來,撣掉襯衣上的面包渣!昂醚,要是——” 門鈴響了。 哈莉的嘴啪嗒一下合住了。艾迪低聲說:可是沒人—— 有人按門鈴。這所房子并不比我們住過的第一家偏僻,可還是離最近的城鎮(zhèn)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沒人會碰巧找到我們門口來。 萊安納醫(yī)生從樓下她的房間出來,她剛沖過澡,頭發(fā)還濕著。她仰頭示意我們安靜的時候,所有要說的話都寫在臉上。 彼得走到門廳,拉住他妹妹。窗戶全都掛著窗簾。我們乘過的那輛車停在車道上,所以我們沒法假裝房子里沒人住,但是可以假裝沒人在家。 好長時間,沒人說話。沒人去開門。 門鈴又響了。接著開始敲門。門上響起刺耳的敲擊聲。 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打擾了,我是瑪麗安·普里特,我想找艾迪·塔姆辛! 2 萊安納醫(yī)生打手勢,讓我們退出去,我們與其他人一起撤到我們的臥室,我們的心咚咚地跳。我倒在床上,雙手把那條破舊的被子攥過來攥過去。 哈莉最后一個進來。“你以為你是誰呢?”她關門的時候嘀咕著。賴安站在我們身邊,他身體繃得緊緊的,滿是憂慮和疑惑。 當然,誰也沒主意。我們的照片漫天飛,現(xiàn)在可能人人都知道我們。鎮(zhèn)靜,我一個勁地命令自己。我屏氣凝息。不能亂了方寸。 艾迪和我并不是第一次經歷恐慌,七歲之后我們就有了這種經歷,熟知狹小空間里的那種恐懼滋味。但是在波瓦特之后那幾個星期,其他事情也開始讓我們躁動不安——突如其來的噪聲、陣陣熱浪。 有時候,只不過是想到了黑暗、痛苦,害怕我們被埋在一截倒塌的墻下,殘骸被火焰吞噬。 那個女的要是想抓我們,我對艾迪說,她用不著敲門。 天知道她想干什么,伊娃。詹森知道我們在安綽特——知道我們有所計劃——他始終不接近我們,直到他知道自己能造成最大的傷害。 哈莉把手放在窗臺上。“她的車不錯!彼[著眼,將黑色的卷發(fā)從臉上撩開,“看不見車牌——哦,后座有個女孩——” 賴安和我們急忙跑到窗邊。在我們的注視下,那個女生打開車門爬了出來。她看樣子大概十二歲,比凱蒂和妮娜稍大一點。她急匆匆地向房子走去,大衣在風中飄動,她迎著寒風縮起了雙肩。 要是那個女的想抓我們。我說話的時候多了一丁點把握,她為什么還帶個小孩? “你以為她們是雙生人?”哈莉說。在安綽特的組織徹底土崩瓦解之前,常常有人來找彼得幫忙。他們從朋友的朋友那兒聽人說起他,人們私下傳言說他統(tǒng)領著一個雙生人和同情雙生人的組織,他興許能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甚至還能將孩子從研究所營救出來。有那么個人,表明在那兒或在某個地方還有希望。 窗外那個女生仰著頭直視我們。 她的臉上有某種東西似曾相識。 她肯定是認出了我們的臉。她雙眼睜得大大的,張著嘴巴。風把她的臉頰吹紅了。 我們怎么會認識她?我對艾迪低聲說。 賴安與我倆手指相扣。“怎么?” “我以前見過她,我覺得。”不由自主地,我攥緊他的手,“我——我記不起是在哪兒。” 彼得走進我們視線,他招手叫那個女孩過去。然后他跟著她的目光,將視線落在我們身上,接著又轉回去看那個孩子。她一直想要偷偷地往上瞧,但是他把她領進去了。 我在記憶里狂亂地搜索。 不在學校。艾迪說。我還沒來得及想那么遠。這個女生的臉在記憶中比那要晚。 “在安綽特?”賴安問,但他好像很遲疑,我搖頭。記憶就懸在大腦的邊上—— “她不在諾南德!惫虻穆曇衾镲@出確定無疑,沒人爭辯。我記得我在諾南德認識的每個病人的臉,雖說過了這么多個月,微小的細節(jié)已經模糊不清。這個女生沒和我們一起穿過藍色制服。 臥室門口響起一陣很輕的敲門聲。 “是我!北说谜f,然后馬上就推門進來了。 他這會兒的樣子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好像要把世界捏成團攥在拳頭里。有時我希望能夠見到他就如那晚在諾南德救我們的樣子。那時他和杰克遜在醫(yī)院門廊的一片黑暗中化為童話故事里的英雄,引導我們走向光明和自由。 現(xiàn)在我更加了解他。他只是一個人而已,想要的很多,能做的卻不多。 賴安不情愿地放開我倆的手。我跟在彼得身后,同時看了賴安一眼以示安慰。我們穿過大廳,來到他和艾米利亞同住的房間。和房子里的大多處地方一樣,這里有股鋸末和木材清漆的味道。 “我以前見過那個女生,”彼得一關上門我就說,“我記不起是在哪兒,但是——” “她名叫溫迪·霍華德,”彼得說。我皺眉,這個名字在我們的記憶里沒有印象。“我想你以前沒有見過她。” “見過,”我堅持道!拔艺J識她的臉——” 彼得伸進口袋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紙,他把紙放在桌上撫平打開,“你確信你想起來的不是這個?” 我愣住了。艾迪的反應更多地表現(xiàn)在內心,但她不在掌控,所以顯不出。但我卻感受到了——冰冷尖銳的刀鋒——對著我。 那張紙是個傳單。當時我們制作這些東西時就這樣叫,還從蘭開斯特廣場周圍那些建筑物上把它們往廣場撒。 彼得說得對。我們從沒見過溫迪·霍華德。不過這畫畫得太像了,讓我順著脊椎骨直冒涼氣。 “溫迪隨身帶來的,”彼得說,“這是你的,對不對?” 我點頭。我還在盯著那張傳單看,看我們用雙手不辭辛勞為那個女生畫出的那張畫像。 “我們?yōu)椤瓰樘m開斯特廣場做的!蔽逸p輕地說。我們告訴過彼得和別人這件事。塞賓娜如何招募我們幫她在集會中間分散群眾注意力,好讓她和戴文溜進市政委員會,收集政府有關波瓦特研究所的計劃和資料!八械膫鲉紊厦娑加须p生人兒童的畫像……” 我用我們的手指摩挲安娜·H,十五歲的臉上印的那些字: 有多少孩子死于這一治療? 很奇怪,想起我們曾經是那樣地滿懷希望,想起我曾經是其中的一員,感到無比的輕松和高興。 你畫得真棒。我低聲說。 艾迪沒說別的,只一個勁地念叨著科迪莉亞的名字。安娜和科迪莉亞曾經一起在某個研究所里待過。它和樓下的那個女生看著很像。艾迪身體發(fā)抖,但那不可能是安娜。 安娜·H死了。 我們的傳單選的都是死去的孩子。 彼得把傳單折起來,背面朝上。也許他注意到我盯著它看的那個樣子——知道只要把它攤在桌上,我就會什么也想不出,滿腦子都是艾迪和我在塞賓娜和科迪莉亞的照相館上面那個閣樓里度過的時光。那天,我從艾米利亞的公寓溜出去,懷著一種責任感,懵懵懂懂地,拿上一捆傳單和一個自制的鞭炮,上到俯瞰廣場的樓頂。 那些傳單怎么會有一張到了溫迪·霍華德的手里?那天早晨她在那里?還是傳單過了一道又一道手,最終到了她的手里? “溫迪說她是安娜的妹妹!北说谜f。 “雙生人?” 他搖頭。我掙扎著想擺脫有關蘭開斯特廣場的回憶。鞭炮炸開,劈里啪啦作響。人群嚇得嚷聲一片。沒時間想傷心事,即使我自己的大腦也不行!昂退黄鸬哪莻女的是誰?她叫瑪麗安?” “是個記者,”彼得說,“她說她想做一個有關安娜和溫迪的有人情味的故事。關于雙生人全體的。她想為我們的事業(yè)出力。” 有人情味的故事。這些詞在我的頭腦里沒有意義,支離破碎的,連不成一個能讓人弄明白的整體。人情味。那意思是她認為我們的故事有趣?或者她指的是一個有關人類利益的故事?我們的利益?我們想要的自由和安全之類的恩賜?這些對于那么多別的人來說,不只是讓他們關注,而且是他們的權利。 這可能是個花招。艾迪說。要是說從過去的幾個月里我們學到了什么,那就是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政府和媒體緊密地勾結在一起。她為什么站在我們這一邊呢? “她為什么來找我們?”我問。 “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冒什么樣的風險!北说枚⒅⒃谂P室墻的四周一排排發(fā)霉的架子,他的手掌平放在書桌上,肌肉緊繃著,“如果她被發(fā)現(xiàn)了,政府會抓她的。她需要人把她藏起來,保護她! “你認為她真的想幫我們?” 他猶豫了。“也許吧。或者她只是想幫她自己。如果事情……如果事情有好的結局,她就有了一輩子都講不完的故事! “我們能信任她嗎?我的意思是,溫迪……溫迪或許真的是安娜的妹妹,不過……” “但那也說明不了什么,”彼得說,“溫迪的姐姐是雙生人并不意味著她就不會利用那個事實幫著迫害其他雙生人! 他說話的時候是那么無動于衷,那么簡潔明了。溫迪·霍華德還只是個小孩子,不過也許那正好說明她更容易被操控。 “那么,為什么她們還在這兒?”我有氣無力地說。 彼得低聲笑了,聲音不大,蔫蔫的,但依然還是笑聲!艾旣惏灿袀涠鴣怼K形覀冃枰臇|西,她明白這一點! 彼得看我們的樣子透露了一些什么。警鈴在我們胸中響起,敲打著我們的心。 “什么?”我說。 他停了一下。仿佛他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相信無論他說什么艾迪和我都能夠應對。 “怎么了,彼得?”我追問。 “是杰克遜,”他說,“她說她知道怎么救杰克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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