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

　　[唐]李白

　　平林漠漠煙如織。

　　寒山一帶傷心碧。[1]

　　暝色入高樓。[2]

　　有人樓上愁。

　　玉階空佇立。

　　宿鳥歸飛急。[3]

　　何處是歸程。

　　長亭接短亭。[4]

　　詞人小傳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李白五歲時隨父親遷居到綿州昌隆縣（后因避唐玄宗諱更名昌明縣、彰明縣，今屬四川江油）青蓮鄉(xiāng)，所以自幼受蜀地文化影響很大。李白少年時喜好劍術(shù)，頗有游俠習(xí)氣，青年后仗劍出蜀，漫游四方，自稱曾經(jīng)手刃數(shù)人。據(jù)研究李白的學(xué)者周勛初的意見，李白殺人一事的真實性很高。李白的家境非常富有，加之他有任俠仗義之風(fēng)，所以養(yǎng)成了一擲千金、揮金如土的生活習(xí)慣。像“千金散盡還復(fù)來”這種話，出身貧寒的詩人就說不出。天寶初年，李白來到京城長安，將詩作獻(xiàn)給賀知章看，賀知章大為贊嘆，稱他為“謫仙人”，即被貶謫到凡間的神仙。唐玄宗委任李白為翰林供奉，但這種文學(xué)侍從的角色并不是立志于安邦定國、為帝王師的李白所想要的。后來李白被唐玄宗賜金放還，但他的濟(jì)世之心始終未泯。及至安史之亂爆發(fā)，缺乏政治敏感度的李白站錯了隊伍，被永王李璘拉攏，成為永王旗下的唯一一位大名士。待安史之亂平定，永王與唐肅宗爭位失敗，李白受到政治清算，流徙夜郎；未到夜郎時遇到赦免，于是心情振奮，在返程途中作有《早發(fā)白帝城》——“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之后病逝于安徽當(dāng)涂。

　　詞牌故事

　　《菩薩蠻》，原是唐代從西域傳入的外來舞曲。一說所謂“菩薩蠻”，就是波斯語Mussulman的音譯，意思是伊斯蘭教徒（穆斯林）。

　　《菩薩蠻》是所有詞牌中最古老的幾種之一，全調(diào)共四十四字，由五言句和七言句雜錯而成，每兩句一換韻，平聲韻與仄聲韻交替。很多現(xiàn)代的詩詞選本都是按照語意來做標(biāo)點，這很容易抹殺詞的音律特點。如李白的這首《菩薩蠻》，“平林漠漠煙如織”與“寒山一帶傷心碧”押仄聲韻，“織”和“碧”在古音里都是仄聲字，屬于同一個韻部；接下來“暝色入高樓”與“有人樓上愁”押平聲韻；下片“玉階空佇立”與“宿鳥歸飛急”押仄聲韻，“立”和“急”在古音里都是仄聲字，屬于同一個韻部；“何處是歸程”與“長亭接短亭”再轉(zhuǎn)押平聲韻。我們讀任何一首《菩薩蠻》的時候，只要掌握了這個音律要領(lǐng)，就會發(fā)現(xiàn)它的音色變化在所有古典詩詞里屬于尤其豐富而動聽的一種。

　　注講

　　[1]傷心：很，非常。在今天的四川一帶，“傷心”一詞仍然保留著這個古義。

　　[2]暝色：暮色。

　　[3]宿鳥：歸巢棲息的鳥。

　　[4]長亭接短亭：長亭和短亭都是古代郊野的地方給路人歇腳蓋的亭子，五里設(shè)短亭，十里設(shè)長亭，也有的就是驛站。庾信《哀江南賦》有“十里五里，長亭短亭”，所以“亭”和“路”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人們送別會在長亭，行路之人思鄉(xiāng)也會望望一路上的長亭、短亭，所以長亭、短亭就有了惜別和思鄉(xiāng)這兩個意象。

　　名句?何處是歸程。長亭接短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