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
在過去的很多個沒有被什么人惦記過的日子,花,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時,真心誠意地,把每一個出租屋當成自己的家,不管在那里居住的時間有多短。
每個星期,我都會去花店,把花抱回來,清洗花瓶,修剪枝葉,再灌入清水。
再灰暗的時期,有了花,心情都好些。
它的出現(xiàn),溫暖了房間。它旁觀過我,外人無法體察的心事。
只有極少的人,見到并稱贊過它。
我們彼此相處,熟悉,就像黑暗中走在同一條路上的兩個人,從不說話。存在就是安慰。等待時間到了,很自然地,揮手再見。
離開了北京,西北花少且貴。我漸漸丟掉了每周去花店的習慣。
偶爾心血來潮,買回來一把薔薇,插到花瓶里確實很美,但是想到這么一把要我80 塊錢,愉悅的心情總是要打些折扣。
后來微信加了一個姑娘,學美術的,畢業(yè)后開了一個花店,從昆明每日空運各種顏色清淡的玫瑰、桔梗、繡球、尤加利,還專門去韓國拜師,學了一手插花的好技藝。每次看到她貼出包扎得粉紫粉紫的花束照片,好想要,無奈沒有人送我。
某一天,她貼出一張照片,下書:
剛到的,誰要?到店自取。
那是開得正好的芍藥。我再也無法克制,問了地址,開車買去了。
流云在天,花在瓶。
一瓶芍藥,輕盈,優(yōu)雅,大片大片的花瓣,晶瑩艷麗,散發(fā)著沁人的味道。
推開門,看見它,心情就明亮起來。
我在它旁邊工作,絲絲香氣讓每一個毛孔,都覺得通透。
成家以后看花,內心是篤定的。
回想當初那些讓人失眠的事情,后來好像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早已經(jīng)學會調整自己,讓煩惱事件過去的時間,約少于一束花凋謝的時間。最快,一天;最多,一周。
我挺喜歡這樣的規(guī)律,糾結太久,毫無意義。
芍藥敗了,我把它提出來,包好,放進垃圾袋。
花瓶清洗干凈,將來還會再用。
我從不想把凋敗的花朵制成干花,那不是它該有的樣子。
它該消失,只留下記憶。
路過世間旖旎萬種,終要落座在一盞微光之下。
夜幕覆蓋,喧囂散去,案頭的光,透過麻布燈罩,柔柔地暈染著空氣。
靜謐,是與之最好的搭配。
臺燈
讀書。
寫信。
畫畫。
工作。
當下的夜晚,靜,且好。
人在臺燈下,還是沉默的時候多。
自然而然地,閉嘴不說了。
高興的事情,放在心里。
難過的事,說又何用。
得到什么,不必說。
失去什么,何須說?
有一種溫柔的力量在彌漫。
臺燈下面好消化。
郁悶,憤怒,悲傷,嫉妒,各種情緒,逐漸溶解在瑩潤舒緩的光線之中。
陶盤
喜歡粗陶的盤子。
還帶著匠人手工的溫度。
不似骨瓷那般精美,甚至釉面還有些瑕疵,但拿在手里,內向而實在。
像那種,話很少的人。
做茶器,有禪味。
放三兩顆棗,妙生意趣。
裝盛小菜,小飲小酌,微醺即好。
流水器
家里有個流水器,空氣濕潤多了。
我把它放在陽臺,在各種植物中間,陽光能照射的地方,隔天就換上清水,養(yǎng)一兩片新葉。
質樸的陶器,靈活的水,安心又靜氣。
水,是經(jīng)得起注視的東西。疲勞的感覺會漸漸消失……
晚上,也不要關掉它。在臥室,能聽到,清泉的聲音,叮咚入耳,源源不斷,讓人逐漸在一種很安寧的心境中入睡。
流水,能吸附空氣中的灰塵,在水缸里養(yǎng)兩尾小魚,或者養(yǎng)幾株形如蓮葉的銅錢草,放入幾滴精油,暗香浮動,看著,聞著,都是美妙的感覺。
干凈清雅,好風好水。
因為有水的流動,所以一切都“活”了起來。
草
這草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有安靜之美,卻有個很世俗的名字。
喜溫暖,怕寒冷。
極其熱愛陽光和水。在陰暗的地方卻照樣能活得很好。
既能群居,又能獨處。
種上一群,一片生機。
單獨養(yǎng)上一兩支,在白色的水瓶里,精致,又安靜。
它喜歡往光線的方向生長,莖節(jié)分明,一節(jié)一節(jié)延伸生長。
夏末開出黃綠色的小花。
像小小的荷葉。脆綠瑩亮。生機勃勃。
賣花草的人為了圖個口彩,給它取名銅錢草。我要是它,我會抗議。
其實,它有另一個少有人知的名字——積雪草。
為它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看見過:
在初雪時分,雪花飄落在這細圓的葉片上,小小地積了一堆,纖細的葉莖,努力支撐,在風中搖搖晃晃……
沙發(fā)椅
家里的沙發(fā)不能太舒服了,這是我最近總結出來的生活箴言。
一個寬敞、海綿軟硬適中、布面柔軟的大沙發(fā),簡直就是一個吸鐵石,讓人在家,不管什么時段,在干什么,不知不覺就被吸過去了。坐著,就想靠著;靠著,就想躺著;躺著,就想睡著……如果剛好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靠墊,剛好能支撐住你疲憊的小腿……這小半天,就這么被吸住了,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
可不敢再懶下去,不夸張地說,懶,真的是一切生活不如意的根源。
所以,有條件的話,還得有個沙發(fā)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