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主人公唐躍勝是一名輕度抑郁癥患者,身為市政府領(lǐng)導,他身邊的干部,面臨著官場、家庭前所未有的困惑,各種欲望各種價值觀糾結(jié),在種種壓力之下,表現(xiàn)出不同的抑郁癥癥候。作品將“進退”作為官場人生境界加以呈現(xiàn),對現(xiàn)實有精準的描寫和別具深意的反思。
《進退》:
“利害?看個病有什么利害?要說利害,我是你老婆,還能沒心沒肺地去擋你的道,坑害你!” 唐躍勝聽著李文漪的氣話,心里琢磨著,看來她的智商和見識就這樣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必須費一番口舌,讓她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她以后還會犯糊涂,好心辦壞事。家雖然是個講情而不是說理的地方,但有時候該說的理還是要說。就這樣,兩口子守著一桌子飯菜,每人手里握著雙似吃非吃的筷子,面對面地交流起了思想。
唐躍勝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在家里很少用這樣的口氣和方式與妻子說話。他已經(jīng)覺察到自己情緒波動得不恰當,特意放緩了說話的語調(diào):文漪啊,雖然你是保險公司的副經(jīng)理,也做管理工作,但商場與官場是有很大區(qū)別的。你畢竟沒有深層次地接觸官場,不了解官場的規(guī)則,不知道官場的奧妙,更不懂得官場的險惡。都說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不好管,其實官員集中的官場才最難管。他們手里有任何一個群體都不曾有的權(quán)力,那種明爭暗斗的激烈和復雜程度,是外界人想象不到的。我先講個小故事,緩和一下剛才的緊張氣氛,但絕不是貶低你,只是你沒看到那一步。
一個自恃有學問的人問孔子的弟子顏回,一年有幾季?顏回順口答道,有四季。那個人諷刺顏回,你枉做圣人的弟子,明明一年有三季,怎么說成了四季?兩人為此爭論起來。恰巧孔子從此路過,顏回述說了兩人爭執(zhí)的原委,讓老師來評判誰說得對。沒想到,孔子看了那人一眼后對顏回說,他說得對,一年有三季。顏回剛要爭辯,孔子連忙擺手制止。那人覺得自己有學問,又得到圣人的肯定,樂顛顛地走了。這時孔子對顏回說,本來一年就是四季,你沒有錯?晌铱茨侨耸怯晌涷妻D(zhuǎn)世的,螞蚱一到秋天就死了,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冬天,它的生命歷程只有三季,所以在螞蚱看來,一年就是三季。他的見識只有那么點,你何必和這樣的人費口舌理論呢?因為他壓根就不懂四季的事。咱把話說回來,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得病的,可是官場上的人就不能隨便得病。這么說吧,領(lǐng)導干部這個群體,你可以得這樣那樣的病,就是不能得精神方面的病,得了這種病要是讓組織上知道了,那可就毀了。不管什么程度,“精神病”這三個字對當官的人,不論官大官小,都絕對是禁詞,連私下議論、打聽都犯忌諱,因為組織上有規(guī)定,患精神方面疾病的官員,是不允許提拔的。反過來想想也能夠理解,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做領(lǐng)導,他能正確地決策用人,能正常地處理解決問題嗎? 李文漪聽得目瞪口呆,眼睛一眨不眨:“哎媽呀,看個病有這么多說道。∥遗欢,不過我覺得你說的螞蚱的故事像影射我,含沙射影說我見識短。” “不是,不是,我只是那么個比喻。你得承認人的認識能力是有差別的! “不過要是像你說的那樣,得了這種病就不能當官了,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分,不過分哪!”唐躍勝一板一眼地為李文漪破解,“這就是官場規(guī)則,也是政治生態(tài)。任何規(guī)則的產(chǎn)生和存在,一定都有它的必然性與合理性。
你想想,權(quán)力,特別是重要的權(quán)力,交到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手里,是組織上能放心還是老百姓能放心?那肯定會出問題惹亂子的。有精神障礙的人想得到提拔重用,那是癡心妄想,即便是投機取巧弄了個一官半職,只要組織上掌握了你精神方面出了毛病,你就得乖乖把權(quán)力交出來,把位置讓出來。你要是不情愿,組織上就找個理由把你轟下臺。讓精神不健康的人當官掌權(quán)不行! 李文漪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躍勝,你這話說得有道理,但也不是絕對的。精神病有輕重和類型之分,不能一概而論。你從當縣長開始就吃安眠藥,雖然不能說是精神病,起碼也和精神系統(tǒng)有關(guān)系沾點邊,可也沒影響你當官。】h委書記你只當了一年多,就被提拔為副市長,說不定還能往上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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