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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是大仲馬尤為優(yōu)秀、特別受人歡迎的通俗小說之一。小說講述了青年水手埃德蒙?唐代斯被告密而遭迫害,越獄后化名基督山伯爵報恩復仇的故事。“法老號”的年輕大副唐代斯受船長臨終之托為拿破侖黨人送一封信,遭兩個卑鄙小人和陰險檢察官維爾福的陷害,被關(guān)入死牢,剝奪了本該屬于他的美好陽光、愛情和前程。十八年后,他帶著獄友法里亞教士臨死前告訴他的秘密,越獄逃生,找到寶藏后成為巨富,從此他化名基督山伯爵。經(jīng)過精心策劃,他報答了恩人,懲罰了三個想置他于死地的仇人。
大仲馬(1802—1870),法國19世紀浪漫主義作家。他自學成才,主要以小說和劇作著稱于世,一生創(chuàng)作了幾十個劇本和一百余部小說。大仲馬小說多以情節(jié)取勝,構(gòu)思巧妙周密、故事扣人心弦、語言生動有力、對話靈活機智等構(gòu)成了其小說的特色,大仲馬也因而被后人美譽為“通俗小說之王”。其代表作有《三個火槍手》《基督山伯爵》等。2002年,大仲馬去世132年后被移入法國先賢祠。
譯者序/1
第一章 駛抵馬賽港/1
第二章 父與子/11
第三章 卡塔朗村人/19
第四章 密謀/31
第五章 訂婚宴/39
第六章 代理檢察官/53
第七章 審訊/64
第八章 伊夫獄堡/76
第九章 婚宴之夜/87
第十章 杜伊勒里宮的小書房/93
第十一章 科西嘉的魔怪/102
第十二章 老子與兒子/111
第十三章 百日/119
第十四章 憤怒的囚犯和瘋狂的囚犯/128
第十五章 三十四號和二十七號/139
第十六章 一位意大利學者/155
第十七章 神父的牢房/165
第十八章 財寶/185
第十九章 第三次發(fā)病/198
第二十章 伊夫獄堡墓地/208
第二十一章 蒂布蘭島/213
第二十二章 走私者/224
第二十三章 基督山島/231
第二十四章 光彩奪目/239
第二十五章 陌生人/247
第二十六章 加爾橋客棧/253
第二十七章 敘述/266
第二十八章 監(jiān)獄檔案/281
第二十九章 莫雷爾公司/288
第三十章 九月五日/302
第三十一章 意大利:水手辛伯達/317
第三十二章 夢幻醒來/342
第三十三章 羅馬強盜/348
第三十四章 顯露身形/381
第三十五章 槌擊死刑/404
第三十六章 羅馬狂歡節(jié)/419
第三十七章 圣·塞巴斯蒂安地下墓穴/438
第三十八章 約會/457
第三十九章 賓客/465
第四十章 早午餐/490
第四十一章 引薦/504
第四十二章 貝爾圖齊奧先生/519
第四十三章 歐特伊別墅/525
第四十四章 家族復仇/533
第四十五章 血雨/558
第四十六章 無限信貸/571
第四十七章 銀灰花斑馬/585
第四十八章 唇槍舌劍/598
第四十九章 海蒂/611
第五十章 莫雷爾一家/616
第五十一章 皮拉姆斯和西斯貝/627
第五十二章 毒藥學/638
第五十三章 魔鬼羅貝爾/656
第五十四章 債券的漲跌/674
第五十五章 卡瓦爾坎蒂少校/687
第五十六章 安德烈亞·卡瓦爾坎蒂/700
第五十七章 苜蓿園/714
第五十八章 努瓦蒂埃·德·維爾福先生/727
第五十九章 遺囑 /736
第六十章 快報/746
第六十一章 治睡鼠偷桃之法/757
第六十二章 幽靈/769
第六十三章 晚宴/779
第六十四章 乞丐/792
第六十五章 夫妻爭吵/802
第六十六章 婚事/813
第六十七章 檢察官的辦公室/825
第六十八章 夏日舞會/838
第六十九章 調(diào)查/848
第七十章 舞會/860
第七十一章 面包和鹽/871
第七十二章 德·圣梅朗夫人/876
第七十三章 諾言/889
第七十四章 維爾福家族的墓室/920
第七十五章 會議紀要/930
第七十六章 小卡瓦爾坎蒂的進展/943
第七十七章 海蒂/955
第七十八章 約阿尼納來信/979
第七十九章 檸檬汁/1000
第八十章 指控/1013
第八十一章 歇業(yè)的面包鋪和老板的房間/1020
第八十二章 夜盜/1042
第八十三章 上帝之手/1057
第八十四章 博尚/1065
第八十五章 旅行/1073
第八十六章 審判/1087
第八十七章 挑釁/1102
第八十八章 侮辱/1110
第八十九章 夜/1121
第九十章 決斗/1130
第九十一章 母與子/1144
第九十二章 自殺/1152
第九十三章 瓦朗蒂娜/1162
第九十四章 真情吐露/1171
第九十五章 父女/1185
第九十六章 婚約/1195
第九十七章 上路前往比利時/1208
第九十八章 鐘瓶旅館/1216
第九十九章 法律/1229
第一○○章 幽靈/1241
第一○一章 洛庫斯特/1249
第一○二章 瓦朗蒂娜/1256
第一○三章 馬克西米連/1263
第一○四章 丹格拉爾的簽字/1274
第一○五章 拉雪茲神父公墓/1288
第一○六章 分財/1304
第一○七章 獅穴/1323
第一○八章 法官/1332
第一○九章 重罪法庭/1343
第一一○章 起訴書/1351
第一一一章 贖罪/1359
第一一二章 啟程/1369
第一一三章 往事/1384
第一一四章 佩皮諾/1399
第一一五章 路奇·王霸的菜單/1412
第一一六章 饒恕/1421
第一一七章 十月五日/1428
第一章駛抵馬賽港
1815年2月24日,從士麥那起航,取道雅斯特和那不勒斯的三桅帆船“法老號”駛近馬賽港,加爾德圣母院上的瞭望員發(fā)出信號。一名領(lǐng)港照例馬上駕艇離開碼頭,繞過伊夫獄堡,要在莫爾吉永岬和里永島之間登上大船。圣若望堡的平臺上也照例很快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須知航船駛抵馬賽,在這里始終是一件大事,尤其像“法老號”這樣一艘本地貨船!胺ɡ咸枴笔窃诟ト洗瑝]建造并裝配的,船主也是本城人。
“法老號”安然通過卡拉薩雷涅和雅羅兩島之間因火山運動而形成的海峽,繞過波梅格島,緩緩駛向港口。船上只張著兩層的三塊方帆、大三角帆和后桅帆,行進得十分緩慢,顯得哀愁漠漠。觀望的人都本能地感到情況不妙,紛紛猜測船上究竟出了什么事。然而,航海的行家們卻認為即使有變故,也不可能是航船本身,因為它的行駛完全正常:艏斜桅的支索放開,已經(jīng)準備下錨了。領(lǐng)港正指引“法老號”駛進馬賽港逼仄的入口。有一個青年站在領(lǐng)港身邊,他動作利落,目光敏銳,正監(jiān)視航船的每一個操作,并復述領(lǐng)港的每一道命令。
人群中的這種隱隱不安的情緒,特別觸動了一位看客。他等不及航船入港,就離開圣若望堡的平臺,跳上一只小船,吩咐劃過去,并在雷澤夫灣迎上“法老號”。船上那個青年海員看見來人,便離開領(lǐng)港,摘下帽子走到船邊,俯在舷墻上。
那青年二十來歲,細高挑的個頭,長一對漂亮的黑眼睛、一頭烏黑的美發(fā)。他的神態(tài)顯得沉毅而果敢,這是自幼就同艱險搏斗的人所具有的特質(zhì)。
“哦!是您呀,唐代斯!”小船上的人喊,“出什么事啦?為什么船上一片悲傷的氣氛?”
“出大事啦,莫雷爾先生!”青年人答道,“讓我特別悲痛的喪事:船行駛到奇維塔韋基亞一帶海域,我們失去了好船長勒克萊爾!
“貨物怎么樣?”船主急忙問道。
“貨物平安抵港,莫雷爾先生,我想這方面會讓您滿意的。但是那位可憐的勒克萊爾船長……”
“他出什么事啦?”船主顯然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位誠實的船長出什么事啦?”
“他死了。”
“掉進海里啦?”
“不是,先生,是得腦膜炎死的,臨終時痛苦極了。”
說著,他轉(zhuǎn)向船員,喊道:“注意!各就各位,準備下錨!”
十來個水手執(zhí)行命令,同時行動,有的奔向下后角索,有的奔向轉(zhuǎn)桁索和吊索,還有的奔向后桅帆支索和絞帆索。
這青年船員漫不經(jīng)心地環(huán)視一下,看到他的命令得到執(zhí)行,水手們?nèi)w行動起來,于是他又朝船主轉(zhuǎn)過身去。
“這樣不幸的事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船主重又拾起話頭,問青年海員。
“天哪,先生,完全出乎意料。船到那不勒斯,勒克萊爾船長同港務長談了很長時間。開船之后,他就折騰起來,過了二十四小時又開始發(fā)燒,病了三天就咽氣了……
“我們按照慣例將他海葬,把他仔細地裹在吊床里,頭腳各墜了一個三十六磅的鉛球,葬在吉廖島附近的海里,他可以長眠了。我們把他的十字勛章和佩劍帶回來,準備交給他的妻子!边@青年凄然一笑,又說道,“他同英國人打了十年仗,到頭來還跟一般人一樣死在床上,真不值得。”
“唉!有什么辦法呢,埃德蒙,”船主又說道,他越來越顯得寬慰了,“我們都是肉體凡胎,舊的必須讓位給新的,否則就不可能升遷了。既然您告訴我船上的貨物……”
“貨物完好無損,莫雷爾先生,這我可以打包票……我看這船貨少說也能賺兩萬五千法郎啊。”
這時,船駛過圓塔,青年海員又喊道:“收上帆、后桅帆和三角帆,收帆!”
如同在戰(zhàn)艦上一樣,水手們立刻執(zhí)行他的命令。
“全部收帆!”
這最后一聲令下,桅帆全部落下,船只憑著慣性向前移動,幾乎不能覺察。
“現(xiàn)在,您愿意就上船吧,莫雷爾先生,”唐代斯看出船主急不可耐,便說道,“喏,您的會計丹格拉爾先生從艙室出來了,您想了解什么情況,他全能告訴您。我還得去招呼下錨,讓船降半旗致哀!
船主不待重復,立即抓住唐代斯拋來的繩子,登著鉚在隆起的船側(cè)的梯級上船,那敏捷的動作不亞于好水手。這時,唐代斯回到大副的崗位,讓他所說的那個丹格拉爾跟船主談話。只見丹格拉爾出了艙室朝船主走來。他看上去二十五六歲,天生一副媚上欺下的哭喪相。這賬房先生的職務本來就惹人討厭,水手們都看不上他那副德行,因此憎惡他的程度,可與喜愛唐代斯的程度相比擬。
“哦,莫雷爾先生,”丹格拉爾說道,“您知道不幸的事了吧?”
“嗯,知道了,可憐的勒克萊爾船長!他可是個忠厚正派的人!”
“尤其是個出色的海員,他為莫雷爾父子公司這樣的大公司經(jīng)營買賣,在大海和藍天之間過了大半輩子!钡じ窭瓲柎鸬馈
“不過,”船主說著,眼睛盯著正指揮下錨的唐代斯,“不過依我看,丹格拉爾,不見得像您說的,非得老海員才懂行。您瞧我們的朋友埃德蒙,他不用別人指點,似乎就干得蠻好!
“是啊,”丹格拉爾斜了埃德蒙一眼,眸子里閃現(xiàn)仇恨的兇光,“是啊,他很年輕,而且不信邪。老船長剛咽氣,他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擅自發(fā)號施令,不直接返回馬賽,卻在厄爾巴島耽擱了一天半!
“他主動承擔起全船指揮,”船主說道,“這是他作為大副的職責。至于說在厄爾巴島耽誤一天半,那就不對了,除非船需要修理。”
“這艘船跟我的身體,也跟我所希望的您這身體一樣,沒有一點毛病。那一天半的工夫白耽誤,純粹是胡鬧,不過是想上岸去玩玩!
“唐代斯,”船主轉(zhuǎn)身喊那青年人,“過來一下!
“對不起,先生,”唐代斯回答,“稍等片刻!
隨即他又沖船員們喊:“下錨!”
船錨立刻拋下去,鐵索滑動,發(fā)出咯咯的聲響。盡管有領(lǐng)港,唐代斯還是堅守崗位,直到完成這最后的操作,隨即又喊道:“降半旗,主旗降到半桅,橫桁交叉起來!”
“瞧見了吧,”丹格拉爾說,“他已經(jīng)自以為是船長了!
“實際上他已經(jīng)是了。”船主說道。
“不錯,只差您和您的合伙人簽字委任了,莫雷爾先生!
“真的!這個職位怎么就不能給他呢?”船主說道,“不錯,他很年輕,但我看他十分內(nèi)行,完全能夠勝任!
丹格拉爾的額頭掠過一片陰云。
“對不起,莫雷爾先生,”唐代斯走過來說,“船已經(jīng)?亢昧耍F(xiàn)在我來聽您的吩咐。剛才好像您叫我啦?”
丹格拉爾后退一步。
“我是想問問為什么在厄爾巴島停留?”
“我也不清楚,只是奉船長的最后命令。勒克萊爾船長臨終時,要我把一包東西轉(zhuǎn)交給貝特朗大元帥!
“您見到他了嗎,埃德蒙?”
“誰呀?”
“大元帥!
“見到了!
莫雷爾環(huán)視周圍,把唐代斯拉到一邊。
“皇上怎么樣?”他急忙問道。
“看樣子很好。”
“您也見到皇上啦?”
“我正在元帥的房間里,看見皇上進來了。”
“您跟他講話了嗎?”
“是他先問我的話,先生。”唐代斯微笑著說。
“他對您講了些什么?”
“問我這條船的情況,什么時間駛往馬賽,走的什么路線,裝的什么貨物。我相信如果是一條空船,而我又是船主的話,他有意要買過去;不過我告訴他,我只是大副,船是莫雷爾父子公司的!!唔!’他說,‘我知道那家公司。莫雷爾家族世世代代經(jīng)營船運公司。當年我在瓦朗斯駐軍服役那時候,和一個莫雷爾家的人同在一個團隊。’”
“不錯,有那回事!”船主異常興奮,不禁提高嗓門,“那是我叔叔波利卡爾?莫雷爾,后來他升為上尉。唐代斯,您要告訴我叔父,就說皇上還記著他呢,那老兵準會激動得掉淚。好了,好了,”船主親熱地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繼續(xù)說道,“您做得對,唐代斯,是應當遵照勒克萊爾船長的吩咐,在厄爾巴島停留,不過要當心,您把一包東西轉(zhuǎn)交給元帥,并和皇上談過話,這事若讓人知道,您就要受到牽連!
“我怎么能受到牽連呢,先生?”唐代斯說,“連送的什么東西我都不知道,而皇上問我的全是平常事,見到誰都會那么問的。哦,對不起,”唐代斯又說,“檢疫站和海關(guān)的人員來了,我要告便,可以嗎?”
“請吧,請吧,親愛的唐代斯!
這個年輕人前腳剛走,丹格拉爾就又湊上前來,問道:“怎么樣,他為什么在費拉約港靠岸,看來向您講了正當理由了吧?”
“理由很充分,親愛的丹格拉爾先生!
“唔!但愿如此,”丹格拉爾說道,“真的,看到一個同事未能盡職,心里總是非常難受!
“唐代斯是盡了職責的,無可指責,”船主回答,“這次耽擱,是遵照勒克萊爾船長吩咐的!
“提起勒克萊爾船長,他有沒有把他的一封信交給您?”
“誰呀?”
“唐代斯!
“給我,沒有哇!怎么,有一封信嗎?”
“我原以為除了那包東西,勒克萊爾船長還交給他一封信!
“您說哪包東西啊,丹格拉爾?”
“就是唐代斯送到費拉約港的那包東西。”
“您怎么知道有一包東西撂到費拉約港呢?”
丹格拉爾的臉唰地紅了:“當時,我從船長室門口經(jīng)過,門正巧開著,我看見他把包裹和信交給唐代斯!
“他沒有對我講過,”船主說,“不過,若是有信,他會交給我的。”
丹格拉爾略一沉思,又說道:“既然這樣,莫雷爾先生,請您千萬不要對唐代斯提起這事,恐怕是我弄錯了!
這時,那年輕人又轉(zhuǎn)回來,丹格拉爾便走開了。
“喂,親愛的唐代斯,現(xiàn)在沒事了吧?”船主問道。
“沒事了,先生!
“事情辦得很快呀。”
“對,我把貨單交給了海關(guān)人員,至于抵港手續(xù),我已經(jīng)派人帶著證件,隨同領(lǐng)港去辦了!
“這么說,船上都安排妥當啦?”
唐代斯掃視周圍一眼,答道:“沒事了,全安排好了!
“那么,您能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請原諒,莫雷爾先生,務必請您原諒,我應當先回去看我父親。您的盛情,我心領(lǐng)了。”
“這是應該的,唐代斯,這是應該的。我知道您是個孝子!
“嗯……”唐代斯有點遲疑地問道,“他身體好嗎,就您所知,我父親還好吧?”
“我想還不錯,親愛的唐代斯。不過,近來我沒有見到他!
“是啊,他總愛待在小房間里!
“這起碼表明,在您離家這段時間,他生活上不缺什么。”
唐代斯微微一笑,說道:“我父親自尊心很強,先生,即使家里斷炊,我怕他除了上帝之外,不會向任何人乞求什么東西!
“好吧,您先回去看父親,然后再去我們那兒!
“還得請您原諒,莫雷爾先生,還有一個我同樣惦念的地方,看過父親之后非去不可!
“哦!真的,唐代斯,瞧我這記性:卡塔朗村有個人,跟令尊一樣焦急地等待您,就是那個美麗的梅色苔絲!
唐代斯笑了笑。
“哈哈!”船主又說,“這事我不感到奇怪了,她已經(jīng)來過三次,向我打聽‘法老號’的消息。好家伙,埃德蒙,您的艷福不淺,有個漂亮的情人!”
“不是什么情人,先生,”青年海員一本正經(jīng)地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這有時就是一碼事!贝餍Φ。
“對我們可不是,先生!碧拼够卮。
“算了,算了,親愛的埃德蒙,”船主接著說,“我就不留您了,我的事情,您辦得相當好,也得給您充分的時間料理自己的事情。您還缺錢用嗎?”
“不缺,先生,我有這次航行的全部收入,將近三個月的薪水。”
“您真是規(guī)矩的小伙子,埃德蒙!
“不要忘了,我還得供養(yǎng)我那窮苦的父親呢,莫雷爾先生!
“是啊,是啊,我知道您是個孝子?烊タ茨赣H吧。我也有個兒子,假如他航海三個月回來,被人纏住不能來看我,我準會恨那個不知趣的家伙。”
“那么,我可以走了吧?”年輕人躬身說道。
“走吧,如果再沒有什么事跟我談的話。”
“沒有了。”
“勒克萊爾船長臨終時,沒有托您轉(zhuǎn)交一封信?”
“當時他已經(jīng)不能寫字了,先生;您這一問,我倒想起一件事,打算向您請兩周假!
“辦喜事嗎?”
“先辦喜事,然后去巴黎一趟!
“行,行!時間好說,告多長的假隨您的便,唐代斯。船上的貨物要六個星期才能卸完,三個月之內(nèi)不能重新起航……不過,三個月后您務必回來,”船主拍拍青年海員的肩膀,接著說道,“‘法老號’不能沒有船長就重新起航啊!
“沒有船長!”唐代斯眼里閃著欣喜的光芒,高聲說,“您說話可不能當兒戲呀,先生,要知道,您這話恰恰符合我內(nèi)心最隱秘的期望。您真想任命我當‘法老號’的船長嗎?”
“如果由我一人做主,那么現(xiàn)在我就會握住您的手,親愛的唐代斯,并且對您說:‘就這么定了。’然而,我有一個合股人,您也知道,意大利有句俗話:有個合伙人,就等于有個主子。不過,這事已經(jīng)成了一半,兩票當中您得到一票了。讓我給您爭取另外一票,我會盡力辦的!
“噢!莫雷爾先生,”這青年海員眼里涌出淚水,抓住船主的雙手,高聲說道,“莫雷爾先生,我代表我父親和梅色苔絲謝謝您!
“好啦,好啦,埃德蒙,謝什么,天上有上帝保佑好人!看你父親去吧,看梅色苔絲去吧,然后再到我家去做客!
“我送您上岸好嗎?”
“謝謝,不用了。我要留下來跟丹格拉爾對賬。在這次航行中,您對他滿意嗎?”
“這要看您問哪方面,先生。假如問是不是好伙伴,那我就說不是。事出有因:我們有一次小爭吵,我一時氣昏了頭,竟然向他提出到基督山島上,用十分鐘來了結(jié)。我不該這么提,而他拒絕也是對的。我認為打那以后,他就不喜歡我了。假如是問作為會計怎么樣,那我看無可挑剔,您對他的工作是會滿意的!
“那么,”船主又問,“想一想,唐代斯,您若是當上‘法老號’船長,還樂意留用丹格拉爾嗎?”
“莫雷爾先生,”唐代斯答道,“不管當船長還是當大副,我總是非常尊重得到我的老板信任的人!
“唔,唔,唐代斯,看得出來,從哪方面講,您都是個好小伙子。我不再留您了。走吧,您已經(jīng)心急火燎啦!
“我可以告辭了嗎?”唐代斯問道。
“去吧,我已經(jīng)發(fā)話了!
“我能用一下您這小船嗎?”
“用吧!
“再見,莫雷爾先生,萬分感謝!
“再見,親愛的埃德蒙,祝您好運!”
青年海員跳上小船,叫船夫劃到大麻田街上岸。兩名船夫立刻用力劃起來,小船飛快地行進,穿越兩側(cè)排列數(shù)以千計的船只所形成的窄巷,從港口一直劃到奧爾良碼頭。
船主含笑目送唐代斯,直到他跳上鋪石碼頭,隱沒在大麻田街的行人里。大麻田街是馬賽最繁華的街道,從清晨五點鐘到夜晚九點鐘,行人總是熙熙攘攘,衣著五顏六色,熱鬧非凡;現(xiàn)代弗凱亞人都引以為自豪,他們常常以那獨特的口音,極為嚴肅地說:“巴黎若是有這條大麻田街,那就能稱作小馬賽了!
船主轉(zhuǎn)身瞧見丹格拉爾站在他背后。丹格拉爾表面上似乎在等候他的吩咐,實際上跟他一樣凝望著埃德蒙?唐代斯。同是目送一個人,但兩人的眼神卻大不相同。
第二章父與子
丹格拉爾嫉恨得如何咬牙切齒,還極力向船主講他同事的壞話,這暫且不表。且說唐代斯從頭至尾穿越大麻田街,踏上諾阿伊街,再拐進梅朗林蔭道,走進左側(cè)的一棟小樓。樓道里非;璋担拼挂皇肿プ跅U,一手按住狂跳的心口,飛快登上五樓,在一扇半開的房門口停下腳步。這就是他父親居住的斗室。
老人還沒有聽說“法老號”抵港的消息,正站在一張椅子上,雙手顫抖著綁扎花草。這幾株旱金蓮和鐵線蓮枝蔓纏繞,順著窗前的架子向上爬。
突然,老人感到被人一把抱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叫道:“爸爸,我的好爸爸!”
老人叫了一聲,轉(zhuǎn)過身來,見是兒子,便渾身顫抖,臉色慘白,一下子倒在他的懷里。
“你怎么啦,爸爸?病了嗎?”小伙子不安地問道。
“沒病,沒病,親愛的埃德蒙,我的兒子,我的孩子,沒。恢皇菦]想到你回來了,這樣猛一見到你,喜出望外……噢,天!我高興死啦!”
“喂,爸爸,冷靜點兒!是我,真的是我!大家總說快樂不傷人,因此我就悄悄溜進來。唉,沖我笑一笑,不要這樣直愣愣地盯著我。我回家來了,咱們能過上好日子了!
“唔!那太好啦,孩子!”老人又說,“可是,怎么能過上好日子呢?你不再離開我了嗎?唉,跟我說說你有什么喜事?”
“我慶幸因別人家喪親而得福,但愿得到上天的寬恕,”年輕人說,“不過,上天明鑒,我并沒有渴望這種運氣,但是好運來了,我也實在沒有傷感的情緒;爸爸,我們的好船長勒克萊爾死了,由于莫雷爾先生的大力提拔,我很可能接替船長的職位。您明白嗎,爸爸?二十歲的船長,薪水一百金路易,還能分紅利!像我這樣一個小小的水手,從前不是連做夢也不敢想嗎?”
“是啊,我的兒子,是啊,這的確是件大喜事。”
“所以我想,等拿到頭一筆錢,先給你買一所小房子,要帶園子的,你可以種旱金蓮、鐵線蓮和忍冬……哎呀,怎么啦,爸爸,你好像身體不舒服?”
“別急,別急,一會兒就沒事了。”
老人雖然這么說,但終因支持不住,身子仰下去。
“你看!你看!”年輕人說,“來杯酒呀,爸爸,喝下去就有精神了。酒放在哪兒啦?”
“不用,謝謝,別找了,我不喝。”老人說著,想拉住兒子。
“要喝,要喝,爸爸,告訴我放哪兒啦?”他一邊問,一邊打開兩三格壁櫥。
“找也沒用……沒有酒了!崩先苏f道。
“怎么!沒有酒啦!”唐代斯說道。他大驚失色,看看老人慘白深陷的雙頰,又看看空蕩蕩
的壁櫥,“怎么,沒有酒啦!你沒錢買嗎,爸爸?”
“我什么也不缺,你這不是回家了嘛。”老人說道。
“可是,”唐代斯擦了擦額頭流下的汗珠,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可是,三個月前我臨走時,給你留下兩百法郎啊!
“不錯,不錯,埃德蒙,但是你走時忘了,還欠鄰居卡德魯斯一小筆錢呢。他向我提起這事兒,說我不替你還上,他就向莫雷爾先生討去。這你還不明白,怕這事影響你……”
“怎么樣呢?”
“怎么樣?我就還給他了唄。”
“可是,”唐代斯高聲說,“我欠卡德魯斯一百四十法郎呀!”
“對。”老人咕噥一聲。
“你就從我留下的兩百法郎里抽出還給他啦?”
老人點了點頭。
“這就是說,這三個月,你就靠六十法郎過口子!”年輕人囁嚅道。
“你也知道,我吃不了多少東西!崩先擞终f。
“噢!上帝呀,上帝呀,饒恕我吧!”埃德蒙叫著,撲通跪在老人面前。
“你這是干什么?”
“噢!你讓我心都碎了。”
“哎!你回來就好了,”老人微笑道,“現(xiàn)在,什么都過去了,什么都好了。”
“對,我回來了,”唐代斯回答,“我回來了,有了好前程,還有一些錢。喏,爸爸,”他說道,“拿著,拿著,趕快叫人去買點吃的來。”
他把兜里的錢全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十二枚金幣、五六枚銀幣和一些零錢。
老唐代斯的臉豁然開朗,問道:“這是誰的呀?”
“是我的呀……是你的呀……是咱們的呀……拿著,買些吃的來,開心一點,明天還能掙來錢!
“小聲點兒,小聲點兒,”老人微笑著說,“你看這樣好不,這錢我得省著用:如果我一次買的東西太多,別人看見了就會以為我要等你回來才能買得起呢!
“隨你便吧,不過,首先得給你雇個用人,爸爸;我再也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了。我還私下帶回一些咖啡和好煙葉,放在船艙的小箱子里,明天一早就給你拿來。噓!有人來了!
“可能是卡德魯斯,他聽說你回來,準是來向你問好的。”
“哼!又來這一套,口是心非的家伙,”埃德蒙咕噥道,“不過,還是算了吧,總歸是鄰居,幫過我們的忙,應該歡迎!
埃德蒙嘟囔的話音剛落,門口果然探進卡德魯斯那須發(fā)蓬亂的黑腦袋。他有二十五六歲,手里拿著一塊布料。他是裁縫,打算用這塊布當衣裳襯里。
“嘿!埃德蒙,你回來啦?”他操著濃重的馬賽口音說,同時咧開嘴笑,露出滿口如象牙一般的雪白牙齒。
“是啊,鄰居卡德魯斯,您這不看見了嘛,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盡管開口。”埃德蒙答道,他講話雖然客氣,卻難以掩飾他的冷淡態(tài)度。
“謝謝,謝謝!幸好我還沒有求人的事,有時倒是別人來求我?guī)兔Γ卑5旅上胍_口,“我這話不是指你,小伙子。我借給你錢,你還了我,咱們誰也不欠誰的,還是好鄰居。”
“對于幫過忙的人,我們總是欠著一份人情,”埃德蒙說道,“就是還清了錢,也還不清謝意!
“還提它干什么!事情過去就算了。說說你這次平安歸來吧,小伙子。剛才我去碼頭,想配一塊栗色料子,不料碰見我們的朋友丹格拉爾。
“‘怎么,你回馬賽啦?’我跟他打招呼。
“‘是啊,總算回來了!卮鹫f。
“‘我還以為你在士麥那呢!
“‘那沒錯,我就是從那兒回來的。’
“‘埃德蒙那小伙子,他在哪兒?’
“‘一定回家看他父親去了!じ窭瓲柣卮鹫f。于是,我就趕來了,”卡德魯斯接著說,“來跟朋友握握手,高興高興。”
“這個卡德魯斯心腸真好,他多喜歡我們呀。”老人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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