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詩文集時間跨度長達30年,以詩歌語言忠實記錄了作者從男孩到男人的心靈路程,并折射出社會形態(tài)的深刻變化。作者視野開闊,題材豐富,從學者、官員、企業(yè)家的角度反切入詩歌內(nèi)核,其跨界的敘述方式,呈現(xiàn)出其思維方式的獨特風格。
視野開闊,題材豐富,從學者、官員、企業(yè)家的角度反切入詩歌內(nèi)核,隨筆和評論部分亦對作者的詩歌態(tài)度做了有效補充,在審美與功利的交叉點上,表達出良性互動的積極性。
通慧之途上的歌者
—— 霆章詩文集 《 鏡子里的陌生人 》 序
數(shù)年前初識霆章,是在2009年歲初的上海。時江蘇詩人紫馬邀我去滬參加華東理工大學“星期四詩社”成立二十周年相關活動。因此機緣,我與霆章終成手足一樣親切的詩歌弟兄。在物欲橫流的年代,我深知這有多么珍貴。
霆章健談,和我一樣嗜煙酒。記得初次見面,我與霆章談詩,談世事紛紜,我們相對而坐,在不到兩個小時里吸了兩包香煙。詩人,我是說那些通慧者,大都簡單而純粹。霆章就是這樣一位詩人,在他精神世界的核心,或在現(xiàn)實生活的遠處,最為茂盛的理想之樹上結(jié)著鮮紅的果實;詩人是栽培者,也是守望者。在那個世界里,每一個優(yōu)秀的詩人無不通過虔誠的問詢使最美麗的靈魂貼近成為可能。
霆章的詩歌中深藏大智慧,面對生活,他仿佛是一位旁觀者;他思維縝密,在浩如煙海的漢語言世界,他將獨到的發(fā)現(xiàn)幻化為特點鮮明的詩歌語言。是的,我無法定義霆章的詩風,那是飄逸的,有些冷峻,但不失內(nèi)斂的激情。詩人的氣質(zhì)與他的詩歌的氣質(zhì),他的猶如精密的外科手術刀一樣精準的把握,源于他的自信。
從一月開始
那些瘋狂綻開的,偏安一隅的忍冬花
如失去效用的四十七枚棋子
被反復吟誦,唯殘留的微笑凝結(jié)于冰
新舊嬗變之間,有久已失傳的歌謠
在他和他所守候的歲月周圍隱約回響
——霆章 《 一月 》
詩歌是無需證明什么的,詩歌就在那里,若你分心,就會與美妙的詩歌擦肩而過。事實是,作為一位成功的企業(yè)家,霆章?lián)碛械脑姼枋澜纾瑢λ娜松^對是豐厚的、無可替代的、愜意的補充。這是性質(zhì)與指向迥然不同的道路,霆章人生的平衡點就在這里。在上海,當霆章請我到一個非常優(yōu)雅的環(huán)境品味法國紅酒時,透過他誠摯含蓄的微笑,我能看到他的詩歌原野,那是遼遠的,那里幽淡無華,響著天籟;那里,活著一個少年,一個青年,這是霆章生命形態(tài)的結(jié)合體;通常,我們會將此種感覺稱之為記憶。記憶,在詩歌里,總是充滿無奈的殘缺與感傷!鞍褠圻^的人放進一首歌里/一遍遍唱給自己聽/或閉上眼睛/看往昔的場景/在意念的屏幕上一一再現(xiàn)!痹谶@首題為 《 梅雨季節(jié) 》 的詩中,霆章對記憶的強化是漸次的,純粹精神呈現(xiàn)相對的完整性,恰在這個過程中。這個過程,借助詩人的想象,讓往昔時光實現(xiàn)連綴。當然,空隙是有的,在詩歌里,空隙就是斷裂,或跳躍。
霆章具有將業(yè)已破碎的東西重新結(jié)構起來的能力,對詩歌,他的外科醫(yī)生般精準的把握,直抵事物的本質(zhì),在最核心的部位,他的語鋒光一樣逸入,由此產(chǎn)生的奇妙效果是層次分明。在更多的時候,他在詩歌里的形象是一位孤者,他獨行,抑或行走,都有光之伴隨。因為詩歌,詩人的往昔時光是立體的,知覺、思慮、失落、獲得、回首、體味、遺憾、憧憬、祈福、激勵,都在這個結(jié)構中?梢韵胍,點燃一支香煙,霆章將萬般塵事關在窗外,屬于詩人的一個人的夜晚降臨了。
又是深夜,在喧囂散盡的高樓間
他獨自在潮濕的柏油路上散步
透過漸次熄滅的路燈
看見月亮殘缺的臉
和比露水還要短暫的賦予,這時他
只想說:謝謝你,謝謝白色的鴿子已經(jīng)飛離
夜晚。高樓。獨行。路燈。月亮。殘缺。露水。鴿子。
這些意象,在這首題為 《 在西南,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 》 的詩歌中變得如此鮮活!飛離,在詩歌中就是告別。然而,因為詩歌,那個時刻總會活著。所謂詩歌的意義與價值,就在于此。霆章的很多詩歌都有這樣的精神特質(zhì),他能夠在一個瞬間,通過一個詩歌意象輕易穿越時間的帷幕,在別一世界,他沉思、他展露、他揭示、他自省。入夜,閱讀霆章的詩集 《 鏡子里的陌生人 》,我想到階段性的復活對一個心懷虔誠的詩人就是宗教,這不可改變,也不會改變。我想說,霆章的這部新作,就是對往昔歲月的純真復活,這就是財富。
至少我相信,一個敬畏安寧之夜的詩人一定會接受神秘預言的暗示。霆章的詩歌遠離所謂詩壇,他服從暗示,也就是心之所向,他在一組意向到另一組意向之間感覺優(yōu)美的貼伏。對于個體的心靈,這種貼伏就是幸福。說到霆章某些詩歌的冷峻,就不能不說他的哲思,作為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華東理工大學“星期四詩社”的創(chuàng)始人與引領者,他的獨辟蹊徑的寫作,從未失卻鮮明的個性。他安于一隅,在物質(zhì)生活鼎沸的上海,他以淡定的神態(tài)接續(xù)著二十年前的詩歌之夢,他善于關閉一扇門,然后通過詩歌推開另一扇門。翻開各類文學期刊,鮮見霆章的詩歌。有時我想,我的這個詩歌兄弟是孤獨的;有時我想,我的這個詩歌兄弟,他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而出的鷹一樣的眼神極富殺傷力;而他的詩歌,無疑就是隱形的鷹翅,通慧之途上的歌者,也需要精神遨游的天宇。
在 《 在路上 》 與 《 對面的路 》 兩首詩歌中,霆章分別這樣表述——
從一座城市走向另一座城市
從一個人走成另一個人
誰,還能聽到掠過耳畔的風聲
誰的心就不會迷失方向
風聲中的心情也許更接近天堂
我們遭遇的走廊已空無一人
就在那我體味到山峰倒下后的寂靜
我用雙手觸摸著那些圓柱形的
寂靜,想象是否還有什么事物正在死去
天空中飄滿了云朵
白色的像巖石一樣堅硬的云朵
對霆章來說,詩歌寫作,或者說,他的詩歌的象征意義絕對大于其他。耽于其中,詩人所求不見一絲功利,他看重生命里一些值得銘記與紀念的東西。當他寫作詩歌時,事實是,他已經(jīng)失去了具體的傾吐對象。這真是一個悖論。好在,霆章沒有偏離通慧之途,他的詩人氣質(zhì)與感覺源自內(nèi)里,那是靈魂起舞,雖然不見羽翼,但在飛翔。在塵世,誰夠深刻理解一個詩人深刻的孤寂與感傷?沒有!除了詩人自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抵達詩人思索的境地,這是詩人個體的尊嚴,就如旗幟,它的單一性決定了飄展的方向與形態(tài)。因此,無論霆章怎樣否認,在骨子里,他都是一個深懷憐憫的詩人。原因非常簡單,一個詩人,他 ( 她 ) 可以改變職業(yè),可以改變行為方式,但他 ( 她 ) 唯獨不可改變血脈。在詩學與遺傳學雙重的意義上,這種血脈都是宿命。和很多優(yōu)秀的詩人一樣,在諦聽世界時,霆章保持沉默與謙卑,并臣服無所不在的啟示和暗示。他的這部詩集分“在路上”、“成為男人”、“愛情總是正確的”、“江湖”四個部分,完全可以理解為,此為作為詩人的霆章在萬千俗世中詩意起舞的四個帶有鮮明標志性的階段。人活一世,究竟什么最珍貴?難道還需要探討嗎?
結(jié)論當然是,在我的評價里,霆章是一位保持思想與詩歌品質(zhì)的優(yōu)秀詩人。
這沒有疑問。
有詩為證。
是為序。
2014年11月8日,于北京海淀
王霆章,1982年開始寫詩,曾任華東理工大學大學詩社社長,后留校執(zhí)教“現(xiàn)當代中外詩歌賞析”。作品散見于《詩歌報》、《上海文學》等報刊,入選《當代學院詩選》等,編著有《走向成功》。工商管理碩士,現(xiàn)任上海協(xié)瑞實業(yè)發(fā)展有限公司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