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寧文集(中篇小說卷 鄉(xiāng)村 等)》共收錄作者的四部中篇小說:《鄉(xiāng)村》、《蘇霍多爾》、《快樂的農(nóng)家》、《米佳的愛情》。其中,前三部作品寫于20世紀初蒲寧創(chuàng)作的全盛期,尤其是《鄉(xiāng)村》《蘇霍多爾》可稱得上是蒲寧的代表作。而《米佳的愛情》則是在蒲寧寓居法國后問世的。《鄉(xiāng)村》是蒲寧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作品之一,用犀利的語言將就俄羅斯農(nóng)村的不幸、落后、貧苦等展示在讀者面前,透視出俄羅斯農(nóng)村落后的生活狀況,描寫了那個時代各階層的眾生相,以此來喚醒人們內(nèi)心的意識,從心底發(fā)出對殘酷現(xiàn)實的控訴和全民族的吶喊。
鄉(xiāng)村
蘇霍多爾
快樂的農(nóng)家
米佳的愛情
譯后瑣談
《蒲寧文集(中篇小說卷 鄉(xiāng)村 等)》:
鄉(xiāng)村
在家仆間,克拉索夫兄弟的外號叫作茨岡的曾祖父是被杜爾諾沃老爺?shù)墨C狗咬死的。茨岡奪走了主人的,也就是杜爾諾沃的情婦。杜爾諾沃吩咐把他押到杜爾諾夫卡村外的土崗上,接著向帶來的一群獵狗喝一聲:“上!”坐在地上的茨岡愣了一下,拔腿便跑,但跑是跑不了的。
克拉索夫兄弟的祖父領到解放證后搬家去了城里,不久名揚四方,成了盡人皆知的赫赫大盜。他在黑窩村租間破屋住,讓婆子織花邊賣錢,自己跟一個名叫白蹄子的小市民在省里出沒,打劫教堂。他被捕時的表現(xiàn)好一陣子全縣均對之津津樂道。據(jù)說,當時他身著棉絨大襖,腳蹬山羊皮軟靴,一副賴皮相,卻又故作恭敬,站在那兒,把干下的事無論巨細一概招認:“是的,老爺。是的,老爺!倍死鞣蛐值艿母赣H曾當過小販,在縣里走鄉(xiāng)串戶。有一時期他就住在本鄉(xiāng)杜爾諾夫卡,開了個小店,但買賣虧本后,酗起酒來,回縣城后未幾就去世了。他的兩個兒子,吉洪和庫茲馬,當過幾家鋪子里的學徒,后來做些小本生意,常常趕著大車,車上放口箱子,用凄切的嗓音吆喝:“大嬸大姐,來貨噦!”箱子里裝有小鏡、肥皂、針箍、棉線、頭巾布和甜面包圈。平板車上還放著交換來的死貓、雞蛋、家織麻布、碎布片……這樣的貨郎生活干了幾年,忽然兄弟倆鬧別扭,有一次甚至拔刀相向。嗣后,備奔西東,庫茲馬給一個牲口販子當雇工去了,吉洪在距杜爾諾夫卡村五俄里的伏爾戈爾火車站附近的公路旁租房開起了酒館和雜貨鋪。雜貨鋪里零售煙糖、茶葉、日用百貨。
吉洪四十來歲胡子就已花白,但還是個英俊模樣:高高的個兒,勻稱的身材,黧黑的臉蛋上點綴著稀稀落落幾顆麻斑,寬肩,精瘦,說話冷峻,動作麻利,只是眉尖常皺到一塊兒,眼睛比之以前益發(fā)尖利。
他跟在一班鄉(xiāng)警身后,寸步不離。在那肅殺的秋天,正是上門課稅的季節(jié),也是大做買賣的好時機。
吉洪向地主們放青苗,等于不花錢就租下他們的田地……他和一個啞廚娘同居好久!斑@不賴,什么話也不會經(jīng)她口走漏出去!”她生下一個女兒,可睡覺時女兒被不慎壓死了。后來他娶老公爵夫人沙霍娃的中年使女為妻。待結(jié)過婚,陪嫁到手,他就“收拾”了破落了的杜爾諾沃家后代——胖胖的、和藹可親的、二十五歲便禿了腦門但有一把茶褐色美須的小少爺,把地主莊園搞到了手。莊稼漢們嘖嘖稱奇:現(xiàn)今杜爾諾夫卡村幾乎都歸了克拉索夫家!還使莊稼漢們驚訝的是,偌大家業(yè),他居然忙得過來,除了買賣,幾乎每天都去領地轉(zhuǎn)悠,用老鷹般的尖眼盯著每一寸土地……莊稼漢們發(fā)出了一陣陣驚嘆,都道:“好厲害!不過哩,倒是挺會當家!”吉洪·伊里奇本人也是這話:“過日子可不能大手大腳,給我拉車,就得戴我的籠套。不過咱講公道,老弟,我是俄羅斯人,你的,我不白要,我的,哪怕一塊破布也不自給。不,我可不講情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