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黑白攝影？
　　人們對墻上的畫框，而不是拍攝的喜愛，以及鑒賞家們的選擇；黑白照片——背后有著超過150年魅力不減的歷史：有望繼續(xù)在未來150年施咒。
　　在黑白攝影的時代顯然已經(jīng)結束了很久之后，它最完美的——其“經(jīng)典的”——實現(xiàn)早已過去了，這一攝影類型為何仍然興旺。為什么？究竟有什么內(nèi)在的力量容許或激勵著它在我們這個彩色攝影和數(shù)字攝影日臻完美的時代繼續(xù)存在呢？本書提出的建議，將使其魅力和力量的存在或者繼續(xù)存在，部分是由于黑白攝影的敏感性，這是一種暗示了與時間和暫時性密切聯(lián)系的意義。就像藝術史上，意義所產(chǎn)生的很多作用可以追溯到畫家對時間或時間的修辭的利用，當然，還有蓄意地、策略性地把空間與時間相混淆，攝影史也是一樣的[1]。照片也參與了為表述時間而挪用空間，這是我們的時間感的產(chǎn)物，也是我們生活在時間當中的產(chǎn)物（這個時間有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生活在我們由于某物、某地、“時間以外”（outside of time）（永恒的辭藻或?qū)τ谝粋�絕對“外在”的指向）而以某種方式存在的感覺中。
　　我們只需要補充一個模糊的、“中間性的”夢境，從而完善這份列表。從某種程度上講，藝術的意義始終是人類的時間體驗應用于圖像領域的產(chǎn)物。黑白照片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對于描繪人類理解時間的不同模式而言尤為敏感。誠然如我們將看到的，時間性過去、現(xiàn)在和超現(xiàn)實的（夢境的）形式，顯然與黑白照片有著特別的類同關系——這對于黑白攝影經(jīng)久不衰的盛名而言，實為關鍵。
　　所有照片都與過去有著特殊的關系，這就是照片制作的時間，記錄圖像的時間（它們與現(xiàn)實有一定關系，是指涉物的記錄），這也許可以稱之為其第一層意義：不過我們在這里關心的是第二層意義，即它們提供給我們這些觀眾的時間感，它們運用時間的修辭來造成一種影響力，一種效果。圖像的意義就在于這種第二層的、比喻的意義。
　　為什么黑白照片在我們的文化當中，仍占特殊地位，以其誘惑力而獲永生？迄今在西方傳統(tǒng)中亦復如是，不論是默許亦或常態(tài)，一如人們所預期，黑白照片的效果全在于我們應稱之為“經(jīng)典”的審美效果的程度，傳達出一種來自久遠過去的天賜的感覺，這并不是學術的、哲學的定義，更非純粹“形式”的定義：這個定義強烈地反映了普通人對于優(yōu)秀的黑白照片應該是怎樣的所抱的預期。任何一張黑白照片潛在的過去性（pastness)，都是由它在時間當中所處位置的暗示所承載的（即它同再現(xiàn)歷史的關系，以及與所描繪的事件的關系），而且又因為與彩色圖像和彩色攝影的比照而得以鞏固（標志特有的時間元素的在場相對缺失）。第一個對過去的暗示在于歷史，在于攝影傳統(tǒng)中所承載的這一類型的歷史時期；在用技術手段記錄和復制圖像的歷史中，黑白攝影是早期的一個舞臺。第二個暗示就在于攝影活動本身實實在在的過去性；在于它作為對特定時間的特定記錄的歷史（這種活動及其記錄業(yè)已發(fā)生，這就成了一個假定：我們是在目睹過去）。
　　然而，單單這些因素尚不足以解釋“經(jīng)典效果”的影響；畢竟“過去性”（雖然有一種“最接近”的過去性的感覺）也是黑白紀實攝影的一大特色，直到最近，這一直是中國最流行的黑白攝影形式（在西方，這類較古老的影像本身如今已成“經(jīng)典”，例如可以看看與早期馬格南有關的那些攝影師們的作品）。故而，我們被引向黑白照片形式和修辭的一面，從它同彩色影像的基本對比開始（就是我們觀看世界并在復制品中儲存的方式），結束于黑白影像從內(nèi)容和表現(xiàn)手段體現(xiàn)出的那種往時的“情境”。正是這后一種組合，構成了過去的“味道”，讓它成為某種相隔已遠地觀看的東西——模仿了記憶的圖像。如果說過去的實在性（所記錄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那么我們就處在了紀實圖像的領域當中：假如重要的是過去那種過往即逝的感覺，一種“過去性”的“心境”，可以說，我們就有了一個“經(jīng)典”�！敖�(jīng)典”的效果恰恰是由這種紀念效果的突出地位或強調(diào)構成的。這種效果就是要營造過去的氛圍，某物依然存在的感覺或假象；這種持久性（lastingness）的感覺就暗示了這是一種“經(jīng)典”。以“過去性”的模式來捕捉當下（presentness）（即過去作為過去的存在），這種特殊的意義就意味著價值的記錄（實際上是一種創(chuàng)造）。這種過去感，這種紀念的過程中存留下來并在黑白攝影中特別強調(diào)的感覺，就意味著那是值得留存下來的東西。那就是有價值的，那就是“經(jīng)典的”。被記錄下來的，就成為值得記錄的東西。所發(fā)生的一切，也是存續(xù)下來的（一直存續(xù)著）。我們來更詳細地考察，黑白照片怎么能夠維持與過去的特殊關系，這種關系怎么才能促成一張“經(jīng)典的”黑白照片中的事件。然后，我們會轉向其他的可能性，其他的傳統(tǒng)，這一切因為我們對于時間的經(jīng)驗而成為可能（最值得注意的，是紀實攝影中的當下，以及超現(xiàn)實主義影像那種記錄當下、內(nèi)在的外化（outside-inside）效果），探討它們對于黑白照片的特性和歷史所發(fā)揮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