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國際知名學者來南京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級研究院講學時所做的訪談的精選匯編。內容涉及國際更新學術前沿理論,是各位學者思想的精髓呈現(xiàn)。各位名家在訪談中還透露了鮮為人知的治學經歷與個人生活,讓讀者能夠走近名家,理解名家。
何成洲,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歐洲科學院外籍院士。曾擔任“國際易卜生委員會”主席、南京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級研究院副院長等學術和行政職務。現(xiàn)任南京大學-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中美文化研究中心中方主任、中國-北歐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和南京大學-布朗大學性別與人文研究中心中方主任等。主要代表性學術著作為《易卜生與中國現(xiàn)代戲劇》(英文)、《對話北歐經典》、《他者的再現(xiàn)》(英文)等,發(fā)表中英文學術論文數(shù)十篇,其中有十多篇英文文章被SSCI和A&HCI檢索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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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境倫理與審美: 中國和美國的視角”學術工作坊
何成洲(以下簡稱何):在中國,您被看作一個非常有影響力的女性主義批評家。您的著作《性與文本的政治》(Sexual/Textual Politics)被當作學習女性主義的重要閱讀書目,其中一些章節(jié)出現(xiàn)在許多大學研究生課程的教科書中,您是否意識到您對中國的文學研究的影響力?
托莉?莫伊(以下簡稱莫伊): 沒有。我知道《性與文本的政治》一書被翻譯成了中文,但不知道其中一些章節(jié)出現(xiàn)在教科書中。我知道這本書有了中文譯本時,感到十分高興。但在寫書的時候,并不知道哪些人會讀它,也很難知道它是否會給人們帶來特別的感受。
何:《性與文本的政治》這本書寫于20世紀80年代,然后在2002年再版,對吧?
莫伊:這本書在1985年第一次出版,實際上這本書的手稿在1984年9月就完成了,交稿后第二天我就來了中國。我記憶猶新,因為那是我第一次來中國。先到了北京,然后去了西安。
何:您是一個人嗎?
莫伊:不是,還有特里?伊格爾頓(Terry Eagleton),他作為著名的馬克思主義批評家受邀來到中國。我在北大和北外做了講座,是關于《性與文本的政治》這本書的,因為當時剛剛寫完,所以我在中國做的第一次演講就談到了它。在2002年再版時,我增加了后記,回顧了一下20世紀80年代的寫作狀況。
何:您提到《性與文本的政治》再版時沒做修改,因為書中的討論在現(xiàn)在看來仍是中肯的。
莫伊:是的。首先書中的許多討論仍和現(xiàn)在緊密相關,如昨天有同學提問,我們如何看待關于女性作家的研究,這個問題就與書中的第一部分內容相關。在那個部分,我做了對“女性形象”的批評。再者,人們仍然想了解法國女性主義理論,如果要從西蘇(Cixous)、克里斯蒂娃(Kristeva)、伊里加蕾(Irigaray)開始,這本書可以作為一個出發(fā)點。還有一個未做修改的原因,就是這本書勾勒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左右的女性主義理論的大致情形,如果在2002年或者是2008年去修改,它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一本書!缎耘c文本的政治》是當時語境下的一本書,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就過時、無用了,只是現(xiàn)在要改的話,會寫一些不同的內容,所以我寫了再版后記,做了說明。
何:除了《性與文本的政治》以外,我們知道您還有其他的著作,能為中國讀者推薦一下嗎?
莫伊:如果愿意了解我對女性主義的看法,我在1999年出版了《何謂女人》一書,該書的前兩章在2005年單獨成書再版,叫《性、性別與身體》(Sex, Gender and Body),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里面有兩篇文章,一篇《何謂女人》(“What Is a Woman?”),另一篇《我是一個女人》(“I Am a Woman”),涉及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兩難問題,可以看作以波伏娃為基礎的女性主義理論寫作。如果讀了《性與文本的政治》,也可以讀讀這本小書,或者《何謂女人》的前兩章也可以。第一篇《何謂女人》(這也是波伏娃提出的問題)細致地探討了一些問題,如生物決定主義,以相當長的篇幅討論了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和其他的一些人,以及對他們相應的評論。除此之外,還有對女性氣質和男性氣質概念的批評。第二篇《我是一個女人》開始思考個別與普遍的關系,例如開始思考個體和哲學的關系: 作為女性學者,你能否真實地寫哲學?如果愿意了解我現(xiàn)在如何解讀文學作品,《易卜生和現(xiàn)代主義的誕生》(Henric Ibsen and the Birth of Modernism)一書中的幾章體現(xiàn)得很清楚,例如我喜歡其中討論《海上夫人》(The Lady from the Sea)的一章——當然,整本書我都喜歡——它是對女性和自由的一種很有意思的討論,還有討論《羅斯莫莊》(Rosmersholm)的一章,這是部涵義非常復雜的作品,以及關于《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的討論也挺有意思。其實我認為要向別人推薦自己的作品非常難,因為你所需要閱讀的書目取決于你想要知道什么。
何:心理分析被認為對女性主義批評有相當重要的作用,但一些女性主義者對心理分析頗有微詞,例如凱特?米利特(Kate Millett)的《性政治》(Sexual Politics)。您對心理分析有何看法,它對女性主義有什么啟示呢?
莫伊:就我自己而言,我與心理分析理論有些淵源,不過早年,我受到了凱特?米利特很大的影響,認為自己與心理分析沒有什么聯(lián)系。后來一想,不能在沒有了解心理分析是什么的情況下就草率下結論。于是我開始閱讀心理分析方面的著作,受到了朱麗葉?米切爾(Juliet Mitchell)的影響。她是英國心理分析女性主義者,寫了一本重要著作,叫《心理分析和女性主義》(Psychoanalysis and Feminism),好像是在20世紀70年代出版的,是當時第一部正式討論心理分析理論與女性主義關系的英文著作。這本書說服了我,于是我開始閱讀弗洛伊德、拉康。要研究法國女性主義,想繞開拉康是不可能的。從那時,我就得出結論,如果對主體性、性這類問題感興趣的話,心理分析理論對女性主義是很有用處的。但我遇到一個問題,過去直至現(xiàn)在我都不能接受心理分析告知我們的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例如,弗洛伊德將女性氣質歸納為被動性,男性氣質歸納為主動性,我認為這缺乏理由,不那么令人信服,所以寫了篇文章,題目記不清了,很抱歉,好像是《重新思考弗洛伊德和拉康》(“Rethinking Freud and Lacan”),發(fā)表在2003年的Signs(一份美國的女性主義雜志)上。我認為心理分析理論為自我(psyche)在與他人交往過程中的形成提供了精彩的解釋,但在那篇文章中我解釋了為什么心理分析提供的女性氣質理論不那么讓人信服。我認為它帶有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是刻板的偏見,很有可能遠離了真實。但心理分析中的很多其他理論,如認同(identification)、投射(projection)、移情(transference)等理論都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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