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醉石印譜匯編(一函二冊)》為《松蔭軒藏珍稀印譜叢刊》之一種,是中華古籍保護計劃重要成果之一。本書按照《叢刊》編輯體例,以珍稀稿本及其他重要印譜文獻為底本,印人小傳和提要附前,具體圍繞譜名、冊數(shù)、刊年、所涉藏者或編者、撰序者及印人作扼要介紹,再對印譜外觀及內容如開本、板框、收印數(shù)量、邊款收錄等做詳細記錄,務求完備。正文部分每部印譜均以原大高清呈現(xiàn),由國家圖書館金石文獻專家宋凱、盧芳玉為每方印蛻及邊款作釋文解讀,青年書法學者王維審讀全稿,后由復旦大學古籍保護研究中心主任吳格教授、松蔭軒主人林章松先生作終審定。為方便讀者查閱使用,文前附有各方印章釋文索引,依據(jù)筆畫順序排列。
《叢刊》裝幀設計由敬人工作室設計師呂旻擔綱總設計,結合印譜特殊裝幀和松蔭軒藏譜特色,并注重讀者閱讀使用體驗,由古籍修圖師進行專業(yè)修圖并多輪打樣試印,內文采用120克高檔超感內文紙真實反映印譜原貌,封面采用高檔東洋細布壓凹和燙色等多種工藝,以期達到整理出版印譜文獻的一流水準。
印譜是彙輯多種印章而成的譜冊,又稱印存印舉印集印式印稿等。官修印譜多爲政府選派官員編製,以古璽印爲主;私修印譜則多爲收藏家或篆刻家編製,既有璽印,也有名家篆刻精品。在傳統(tǒng)四部分類中,輯録璽印、官印而成的印譜,被歸入史部目録類金石之屬;輯録流派篆刻作品而成的印譜,則被歸入子部藝術類篆刻之屬,二者有著明顯的分野,反映了印譜和印學發(fā)展的歷史。無論是璽印譜還是流派印譜,均因保留了數(shù)量衆(zhòng)多的歷代印章的基本面貌,使很多散失無存或喪失原貌的印章得以留存,傳遞著篆刻藝術史、文字學史及制度史、文化史等諸多方面的重要信息,對鑒賞、臨摹、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因而受到藝術史家、文字學家及傳統(tǒng)文化研究者、愛好者的廣泛重視。
印譜起源於宋代,隨著金石學風尚的興起而出現(xiàn)。目前已知早的印譜,是北宋楊克一編製的《集古印格》一卷(又稱《圖書譜》),係輯録古璽印而成,惜已亡佚。此後有宋徽宗主持編纂的《宣和印譜》四卷,是官修印譜之祖,輯官私印近千方,同樣也不存於世。存世早的印譜,見於南宋王俅的《嘯堂集古録》,收録三十七方古璽印,雖非單行印譜,但已可見印譜之雛形,與其他金石器物一樣,係摹刻拓印而成。在這一時期的《博古圖》《集古録》一類的金石古器圖録中,均有古印的身影,經勾摹、雕版、拓印而成。此後,印譜逐漸從金石古器圖譜中分離出來,成爲獨立的集古印譜,陸續(xù)出現(xiàn)了王厚之《漢晉印章圖譜》、顔叔夏《古印譜》、姜夔《集古印譜》等,可惜這些印譜多已亡佚。宋人輯録、摹刻古印而成印譜,開啓了古印學的範式和先河,對後世印學發(fā)展産生了深遠影響。元代承續(xù)這一風嚮,出現(xiàn)了吾衍《古印式》、陸友仁《集古印譜》、柯九思《集古印譜》、吳敷《吳孟思印譜》、楊遵《楊氏集古印譜》等重要印譜。
明清時期,隨著出版業(yè)的發(fā)達和文人篆刻藝術的盛行,印譜得到蓬勃發(fā)展。明中期以前,印譜的編製仍以摹刻拓印古印爲主。明洪武二十一年(一三八八)內府編製的《寶璽印式》,載歷代大小玉印一百九十一枚;宣德三年(一四二八)呂震奉敕編製《歷代璽印譜》,收秦至宋璽印五十方,是官修印譜的代表作。私修印譜也大量涌現(xiàn),如陶宗儀《古人印式》、鄭曄《漢印式》、唐之淳《手摩楊氏集古印譜》、沈津《欣賞編·印章圖譜》、郎瑛《古圖書》等,均爲摹刻古印而成。明中期以後,隨著篆刻藝術的發(fā)展,印譜的編製有了全新的變化,出現(xiàn)了原印鈐蓋這種全新的藝術形式。隆慶六年(一五七二),顧從德《集古印譜》的刊印面世,即爲新式印譜發(fā)展史上的里程碑。顧氏輯得一千八百餘方秦漢印章,以原印鈐拓的形式,印行二十部。因原印鈐蓋能直觀再現(xiàn)印章原始面貌,甫一印出,即引起轟動。此套印譜在編輯體例、用材、形式等諸多方面,都爲後世的印譜刊印提供了新的範本,印譜學也由此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此後原印鈐蓋印譜蔚然成風,爲晚明印譜蓬勃發(fā)展提供了契機。清代是中國篆刻藝術史上的一個高潮,在印材、技法、創(chuàng)作思想、藝術理論等諸多方面逐漸豐富和完善,這一時期印人輩出、流派多變,印譜的刊行也得到了井噴式發(fā)展?滴跄觊g吳觀鈞《稽古齋印譜》所收古印二千七百餘鈕,爲當時璽印鑒藏之首。乾隆年間汪啓淑擁有極爲精湛的刻印技法,拓印數(shù)量宏富,編輯出版《集古印存》《飛鴻堂印譜》《退齋印類》等二十餘部,刊印範圍、編輯形式、收録數(shù)量等都具有劃時代意義。咸豐年間山東人陳介祺好金石收藏,其編輯刊行的《十鐘山房印舉》,在印學史上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清末至民國期間,隨著照相技術發(fā)展,石印、珂羅版等技術引入,印譜有了照相影印的新形式,由此印譜出版進入高速發(fā)展階段。與此同時,隨著近代學術的發(fā)展,學者們開始關注印學與小學、地理、官氏等學術領域的關聯(lián),使印譜的編製出版呈現(xiàn)賞鑒與研究并重的局面。這一時期,《西泠六家印存》《尊古齋印存》《丁丑劫餘印存》等大量編輯體例成熟、收録作品精湛的印譜文獻相繼問世。
據(jù)統(tǒng)計,存世印譜總量約六千餘種,散藏於海內外公私機構。公藏以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等機構收藏夥;私藏多有宗家,而香港林章松先生可謂翹楚。林章松,字秉承,別署松蔭軒主,拜篆刻家曾榮光先生爲師,專習書法和篆刻,由此進入篆刻創(chuàng)作和印譜收藏之門。在印譜收藏上尤爲勤勉,數(shù)十年間廣爲搜求,收藏總量達三千餘種,漸成海內大宗。不僅規(guī)模、種類蔚爲壯觀,其品級之珍善,也著稱宇內。版本目録學家沈津先生曾寫下《方寸之間天地寬記印譜收藏家林章松先生》:林先生能集印譜收藏之大成,一是獨到的眼光,二是對印譜的執(zhí)念,三是雄厚的財力做支撐,當然也少不了平日裡的節(jié)衣縮食、寬打窄用。然而追根究底,成就林先生今日收藏印譜之規(guī)模的,是他兀兀窮年、矻矻終日的勤謹和篤學。也許,從商人的角度看,他是在經商之暇收集印譜,但從收藏的角度來説,他的重心卻在於研究印譜,從商倒成了他搜集印譜的途徑,而非目的。林章松先生以整理、修復、研究印譜爲樂,對傳世印譜的刊布、流傳始終有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他立下化私爲公的宏願,希望將珍藏的印譜以各種形式公諸於世,供讀者賞鑒、研究,從而促進古代篆刻藝術史研究的深入開展。沈津先生曾這樣評價:林先生對印譜的感情不是據(jù)爲己有,而是將其編目、著録、整理、歸納,後爲人所用。滿室的印譜,經過林先生的精心編排爲人矚目和珍視,也是人與物的緣分。印譜或許可以隨時光常存,而人則世世代代,來來去去,於是,欣於所遇,暫得於己。過手時珍重恭敬,解讀一方石印上深淺紋路裡藴藏的故事,繼而將這物件一脈相承,便是林先生的簡單願景了。
我社有幸蒙先生青眼,不僅參與部分印譜底本掃描工作,而且得到無償授權,出版其珍藏的印譜和研究著作。松蔭軒所藏品類繁多、卷帙浩瀚,難以一次推出,經與林先生商議,我社先期推出《松蔭軒藏珍稀印譜叢刊》!秴部贩旨怒t印譜摹古印譜集名家篆刻及自鎸印譜幾大類別,并以稿本、原鈐本、孤本、善本、石印本等爲整理對象。先期推出名家及其流派篆刻作品,以珍稀稿本印譜及其他重要印譜文獻爲底本,印人小傳和提要附前,具體圍繞譜名、冊數(shù)、刊年、所涉藏者或編者、撰序者及印人作扼要介紹,再對印譜外觀及內容如開本、板框、收印數(shù)量、邊款收録等做詳細記録,務求完備。正文部分每部印譜均以原大高清呈現(xiàn),特聘請國家圖書館、中國藝術研究院等機構的相關專家爲每方印蛻及邊款作釋文解讀,并由復旦大學古籍保護研究中心主任吳格教授終審定。爲方便讀者查閲使用,文前附有各方印章釋文索引,依據(jù)筆畫順序排列。值得一提的是,我社得到林先生的信賴和支持,即將出版《松蔭軒藏印譜書目提要》,該書對松蔭軒藏近一千五百種傳世印譜做詳細著録和深入辨析,彙集了林章松先生多年印譜整理心血,并全面反映了松蔭軒收藏印譜品種。
近年來,傳統(tǒng)金石學有復興之勢,印譜的研究與出版亦漸趨熱門。印學史研究的深入和發(fā)展,離不開對古今印譜的彙編、影印、研究等工作!秴部返某霭妫蕴峁┦盅芯抠Y料爲基礎,以期建構一部全面、系統(tǒng)的印譜研究文獻,能對廣大印學愛好者和研究者有所裨益。
國家圖書館出版社
二〇二二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