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解讀
葉渭渠
《睡美人》和《一只手臂》，可以說是《千只鶴》和《山音》的放蕩精神的外延。
《睡美人》描寫一個喪失了性功能的六十七歲的江口老人，經(jīng)人介紹，五次來到一間密室睡美人俱樂部，愛撫六個服安眠藥后熟睡的年輕女子和未成年的少女。老人自己有時也服用小劑量安眠藥，使自己處在半昏迷半清醒狀態(tài)，企圖從睡美人的睡態(tài)中捕捉自己所追求的虛無的美。江口老人身心已經(jīng)衰老，對性有渴求，而又受到了毫無自信的困擾，由此引起無限的妄想和狂亂的追憶。特別是由于另一老人因官能的刺激，興奮而喪生，以及其中一個睡美人服用過量安眠藥而死亡，江口老人便凈做好色的夢和死亡的夢。作者在作品里對原始的情欲描寫是很有節(jié)制的，更沒有對性生理現(xiàn)象做細節(jié)性的描寫。小說開篇就設置了一條禁律，叮囑江口老人不要搞惡作劇。所以，作家讓老人通過視覺、嗅覺、觸覺、聽覺等手段來愛撫睡美人，只不過是以這種形式來繼續(xù)其實際不存在的、抽象的情緒交流，或曰 生的交流，借此跟蹤過去的人生的喜悅，以求得一種慰藉。這是由于老人既天性地要求享受性生活，而又找不到愛情與性欲的支撐點而苦惱排解不了孤獨的空虛和寂寞而感到壓抑。這種不正常成為其強烈的、歡欣的宣泄緣由，并常常為這種潛在的罪惡所困惑。所以，川端康成筆下的江口老人流露出來的，是一種臨近死期的恐怖感、對喪失青春的哀怨感，同時還不時夾雜著對自己的不道德行為的悔恨感。睡美人完全失去除了肉體以外的一切，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個植物人，老人在她們身邊，她們是無從知曉的。睡美人和老人之間的關系既沒有情，也沒有靈，更沒有實際的、具體的人的情感交流，甚至連眼神的交流也沒有，完全是封閉式的。老人只是在睡美人的身邊引出對過往愛戀的回憶，懺悔著過去的罪孽和不道德。對于老人來說，這種生的誘惑，正是其生命存在的證明。大
概作家要表達的是這樣一個性無能者的悲哀和純粹性吧。老人從生的愿望的復蘇到失望，表現(xiàn)了情感與理智、禁律與欲求的心理矛盾，展現(xiàn)了人的本能和天性。而作家的巧妙之處，在于他以超現(xiàn)實的怪誕的手法，表現(xiàn)了這種縱欲、誘惑與贖罪的主題。另外，作家始終保持這些處女的圣潔性，揭示和深化睡美人形象的純真，表現(xiàn)出一種永恒的女性美。所以，老人對于睡美人不是出于一種粗野的欲望，而是文靜地迸出生命的原始渴求和力量�？梢哉f，這是生的主旋律，也是生的變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