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為“決勝2020年”獻(xiàn)禮的脫貧攻堅題材長篇小說。作品描述了三位出生環(huán)境不同、性格各異、價值取向有別的90后年輕人彭曉陽、田子嫣、馬一龍在 “春樹坪村扶貧堅刀班”磨礪、成長的故事。在班長老漆的帶領(lǐng)下, 三位年輕人在扶貧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 扶貧工作對于他們有著“扶貧”與“被扶貧”的雙向作用, 短短三年成了他們?nèi)松械囊淮未筠D(zhuǎn)折: 工作矛盾與愛情糾葛起起伏伏交織在一起, 在經(jīng)歷了幾番波瀾幾多磨礪之后, 幾位年輕人隨著中國“脫貧攻堅”最后的決戰(zhàn)而成長, 工作與愛情雙贏。
面前遮住了半邊天的絕壁叫石陽關(guān),沖上頂便是春樹坪。彭曉陽問要不要打電話,老漆擺擺手:“上!”
路是生路,是在明巖峭壁上硬生生炸出來的,車輪碾壓著一路傷痕,令人膽戰(zhàn)心驚。好在彌漫的濃霧遮住了外側(cè)深谷的兇險,唯見幾叢巴茅草在寒風(fēng)中搖擺掙扎,如枯瘦求助的手;內(nèi)側(cè)石壁則刀砍斧削,晶瑩剔透的冰墩子倒懸而下,刀光劍影。
終于沖上頂。遠(yuǎn)山云霧繚繞,近嶺殘雪斑駁,也算是天高地闊吧。
村委會門口蹲著一個人,全國人民都熟悉的動作。馬一龍狠狠按下車?yán),低頭看手機(jī)的年輕人這才懶洋洋抬頭,慢慢吞吞,剛起身便被人推了一掌,撞到門框。
“天呢天呢!”屋里跳出一個戴鴨舌帽的中年男人,慌亂的腳步差點把自己絆倒,“得罪得罪!”
老漆第一個下車,高大的身子往前探著,長臂猿般的手臂伸出去老遠(yuǎn):“吳副書記吧!”
“是是是……吳貴成兒!”
“你好哇!”
“嗨嗨嗨……”對方捧起老漆那厚墩墩的大巴掌,一臉不得色,“說話沒作數(shù)哪,領(lǐng)導(dǎo)都到跟前兒噠還沒出動……”回頭朝門口幾個張望的男女吼,“你幾爺子還不過來!”幾個村干部這才不急不慢攏來。一一介紹之后,貴成兒書記仰望領(lǐng)導(dǎo)那兩只燈籠樣的大眼袋,舌頭突然打結(jié):“這是縣里頭的漆……漆領(lǐng)導(dǎo)……”
“老漆!漆班長!”聲音不是一般的厚實,“以前在部隊干過營長,這會兒到咱‘尖刀班’當(dāng)班長,哈哈哈……”順手把彭曉陽推上前,“彭曉陽,農(nóng)村孩子,吃苦耐勞能干好學(xué)……田子嫣,小田兒?”轉(zhuǎn)身看到車門邊臉色白樸樸的嬌弱女孩兒,“看把孩子暈的,嘖嘖嘖……馬一龍!他讓我們往東我們不敢往西,哈哈哈……”最后,目光移向門口齜牙咧嘴揉腦袋的青年,“……這是干啥?”
貴成兒書記連忙匯報。前天鎮(zhèn)長打電話說春樹坪了不得啊,都搞成政府辦駐點村噠。哪敢怠慢哦,約好今天村支“兩委”成員到鎮(zhèn)上迎接“尖刀班”,誰曉得一早發(fā)現(xiàn)孤兒貧困戶二扎半死不活橫在村委會門口,這才想起媳婦子回娘家好些天了,各人忙這忙那,東一頓西一頓,結(jié)果把這個蹭飯的背時兒子忘記噠。喂了一盒牛奶,人慢慢活過來:“……餓死噠……你們個個坐牢抵命。”
二扎的話讓貴成兒書記幡然醒悟:脫貧攻堅,全國上上下下重中之重,把個貧困戶餓死噠那還了得?于是臨時召開緊急會議,鎮(zhèn)民政工作人員一聽對象是無病無痛二十啷當(dāng)?shù)哪贻p人,二話沒說甩出兩個字:“胡扯!”
是不是胡扯不當(dāng)緊,問題是二扎斷糧真有半個多月了。每天聞到飯香,就出現(xiàn)在貴成兒書記屋頭,自己拿碗舀,有么子吃么子,從來不刁嘴。吳嫂子心軟,下不得狠心去奪一個孤兒的飯碗,時間久了就找男人出氣:“你也莫搞噠吳貴成兒!人家吳世國都不搞噠,你憑么子來守這個破攤兒?!”春樹坪人說話講究,但凡可以兒化的一股腦兒兒化,就算是狠話說出來也巴皮巴肉。
二扎不同于村里其他流兒蠻筋二桿子,人長得白白凈凈,瞇瞇眼JL,看人喜歡抬下巴兒。別人怎么嫌怎么罵,他不慍不怒不動手,最后總是那句話:“國家的寶貝兒吵,莫吼嘍!”
“國家的寶貝兒?笑話!”貴成兒書記一聽就來氣,“就你這號家伙子也算寶貝兒?這個國家早完蛋噠!”“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胯子卜.
在彭曉陽看來,這種討要救濟(jì)的方式很是荒誕,還村支“兩委”集體研究?!更令他意外的是老漆的態(tài)度,不但不阻止,反而又幫著補(bǔ)充了一條。最后,在場村干部人人簽上大名兒,貴成兒書記狠狠哈了一口氣,印章巴巴鮮紅。臘月二十四噠,得趕在三十前把東西子弄回來!
“滾——!”
“要得。”二扎乖乖應(yīng)答,回頭掃了一眼兒唯一的女隊員,城里妹兒就是乖。
“死猴兒!”貴成兒書記狠狠罵了一句,轉(zhuǎn)身仰望領(lǐng)導(dǎo)眼神有些發(fā)虛,“還……還沒吃飯么?”
老漆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吃了吃了,鎮(zhèn)上!
村委會背后半坡上,孤零零立著一棟白瓷磚小樓。貴成兒書記說它是春樹坪最好的屋,再找不出第二家。只不過十多年無人煙兒,外表光鮮,里面破爛不堪。天樓滲水,滿樓梯青苔,堂屋里厚厚一層稀泥巴漿漿兒,墻上就更不用說了,到處霉斑斑兒掉殼殼兒。不過也有驚喜:二樓居然有四間房,里三間,走廊一間。四架床三架能用,殘腿的那架干脆截成了榻榻米,老漆說方便他這個大個子。按理說田子嫣一個女生住走廊合適,但她害怕,馬一龍便樂得自在。
夜半醒來,耳邊傳來細(xì)細(xì)碎碎的敲擊聲,從腦袋深處發(fā)出似的,駭?shù)锰镒渔躺倍。驚慌中猛地意識到是自己上下牙在打戰(zhàn)……好冷!被子不是被子,床不是床,整個人像是浸泡在沁骨的冰水中,到處都痛,鉆心地痛,原來冷也會痛!睡前接到過媽媽的電話,急急掛斷了,不知道怎么編假話。家里是地暖,從頭暖到腳,只蓋一床松軟的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