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是以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廣島遭到原子彈轟炸為題材背景撰寫成的長篇小說,最初以《侄女的婚事》為題,從一九六五年一月起在日本《新潮》雜志上連載,八月以后改題為《黑雨》,到第二年九月才刊載完畢。成書出版后,是一部很受文學界重視和讀者喜愛的小說,獲野間文學獎。
書中主人公閑間重松,原在廣島一家軍需公司工作,原子彈落在廣島,強烈的光輻射灼傷了他的臉部,大火燒毀了他家的房屋,他所在公司的工廠也停了工。但他一直拖著患有原子病的身體,在廣島的廢墟上來回奔波,處理各種善后工作,包括臨時充當和尚,學著念經(jīng),去為死難者超度亡魂。他先把妻子繁子和養(yǎng)女(侄女)矢須子送回老家小自村,自己直到八月十五日天皇發(fā)布了投降詔書之后,才被遣散回家,在鄉(xiāng)下借養(yǎng)魚來排遣病中的苦悶。然而,幾年來,他擔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體,而主要是侄女的婚事。因為謠傳矢須子在廣島被炸時遭到了原子能的傷害,懷疑她患了原子病。盡管幾次有人前來說親,但一聽到這風聲,人們就擔心害怕,不愿再談下去。這對一個少女來說,該是多么大的刺激……
《黑雨》是一部以廣島遭到原子彈轟炸為題材背景撰寫成的長篇小說。 本小說巧妙地發(fā)揮了\"日記文學具有記錄性和小說性\"的特點,把重松一家三口的日記和多種旁證材料,用夾注和補記的形式,向讀者展現(xiàn)了廣島原子彈爆炸時的情景:瞬刻之間,暴風和閃光摧毀了整個廣島,眼前是一片廢墟,到處是累累尸骨,城市在混亂中燃燒,人們在倉皇中逃命?墒,這殺人的東西是什么?這樣做又是為了什么?誰也無從知曉,大家都處于虛脫狀態(tài)之中。小說在描述了這一中心內(nèi)容的同時,也旁及了日本軍國主義者所進行的禍害人民的戰(zhàn)爭。
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廣島的鐘表都停止在了九時十六分,瞬刻之間廣島成為一片廢墟,到外累累尸骨。
為了歷史的記憶(代序)
這篇“戰(zhàn)爭系列文集”的總序,原本是請大江健三郎先生寫的,受文集責任編輯的委托,2007年12月7日,我在東京郊外的大江宅邸拜訪先生時,可能因為當時交談的內(nèi)容太多,也可能是我沒把這個請求說得更為詳盡,總之,在收到先生轉(zhuǎn)來的“序文”時,才發(fā)現(xiàn)是為本文集收入的《廣島札記》而寫的作者序。當然,就像讀者在隨后的閱讀中將會領略到的那樣,那是一篇非常出色的序文,可問題在于文集付梓在即,于是倉促間,我只好斗膽僭越,為這套文集撰寫主編總序。
這套文集緣起于大江健三郎先生對南京的一次訪問。那是2006年9月12日至13日,是先生對中國進行第五次訪問期間的一個重要安排。先生此前在寄給我的信函中曾提出:“……我當然要訪問南京大屠殺紀念館,要調(diào)查侵華日軍在中國的戰(zhàn)爭罪行!钡竭_南京大約兩個小時后,我們就陪同先生去了南京大屠殺紀念館。當時該館正在擴建,在江蘇省外辦的妥善安排下,以最大熱情接待了中國人民的這位老朋友。在館長朱成山先生引導下,大江先生參觀了尚能開放的文物以及受害者遺骸原貌后,便與兩位在南京大屠殺中幸存下來的老人一起坐在了紀念館會議室里。
幸存者之一的夏淑琴出生于1929年,對當時年僅七歲的她而言,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始于1937年12月13日上午。她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對大江先生敘述了那個讓她終生難忘的噩夢。她的全家七口只有她和四歲的妹妹幸存下來。另一位幸存者姜根福老人當年九歲,全家躲藏在郊區(qū)的一處蘆葦蕩里,卻也沒能逃過這場浩劫。在幾天之間,全家只剩下姜根福和他的五弟。與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的訪談給先生的身心帶來極大震撼,他被攙扶著躺靠在車座上,已經(jīng)服用了急救藥品的他憤怒地反復呻吟道:“沒有人性!太震撼了!沒有人性!太震撼了!……!贬t(yī)護人員在仔細檢查之后認為,先生的精神受到極大的刺激,建議中止他在南京的所有活動,但是倔強的先生只同意取消當晚由當?shù)卣疄樗麥蕚涞臍g迎晚宴,堅持翌日按計劃出席南京師范大學的座談會。
在座談會上,七位長期研究南京大屠殺的學者介紹了他們的研究成果。從實際采訪南京大屠殺幸存者中發(fā)現(xiàn),那些幸存者們正在努力地從戰(zhàn)爭的陰影里解脫出來,走向?qū)捜荩⒁呀?jīng)開始跨越歷史,希望永遠不再發(fā)生歷史的悲劇。
在回應中國學者的發(fā)言時,大江健三郎先生沉痛地表示,中國學者所提到的寬容“讓我深受感動。我要把這個寬容告訴日本的年輕人。作為被害者方面,他們在用寬容來理解和思考問題;而作為加害者方面,如果不能深刻和認真地思考自己的責任,自己的殘虐,自己的侵略,自己的罪行,這種寬容就無法達到原本所期待的目的……我理解各位先生研究中所提到的寬容,我要更好地進行自己的研究,以回報這種寬容”,同時先生還尖銳地指出:“那些人(日本官兵)在南京和上海能夠做出那種沒有人性的事情,可當他們回到日本,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的共同體的時候,他們又變成一個普通人,至少在別人看來,他們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那么,那些人是怎么成為這種狀態(tài)的人的?關于最后一點,那就是我們需要思考的,那些人將來如果再度打到中國來,他們還會做出那些沒有人性的事情來嗎?”在結(jié)束自己的講話時,大江先生再次提到了寬容:“我提到南京大屠殺事件、廣島和長崎遭原子彈轟炸的事件,以及沖繩大決戰(zhàn)時發(fā)生的悲慘事件,再加上歐洲的奧斯威辛集中營那些悲慘的歷史事件。所有這一切,都使我們共同謀求一個普遍的和平,也就是我們大家所說的普世的和平。在21世紀中葉之前,比如再過三十年,或者二十年,我們也許可以達到對和平更為深刻的理解。也許會明白我們?nèi)祟惿鐣?jīng)歷的這種巨大悲痛以及我們?nèi)祟惿鐣斫獾母鞣N寬容到底意味著什么?”
是的,為了更為深刻地理解和平,更是為了達成普世的和平,我們首先不該忘記的,就是人類社會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巨大悲痛——由南京大屠殺、奧斯威辛集中營、廣島和長崎的核爆炸為人類社會帶來的巨大悲痛。正如王衛(wèi)星教授在座談會上指出的:“我們今天從事南京大屠殺的研究,并不是要渲染和煽動民族情緒,而是希望這樣的悲劇,在中國,在日本,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都不要重演。”為了不讓這些慘絕人寰的人道主義悲劇不再重演,我們無疑要面對那段歷史,了解那段歷史給無辜的人們帶來的慘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為了歷史的記憶,我對大江先生說了想要編輯戰(zhàn)爭系列叢書的初步想法,隨即就得到了先生的鼓勵和支持;隨后又得到了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的領導和丹樺女士的理解和支持,于是,在南京大屠殺七十周年之際,就有了戰(zhàn)爭系列文集的問世,這里收錄的四部文集是:《廣島札記》、《納粹集中營里的少女》、《活著的士兵》、《黑雨》,今后還會有類似作品相繼問世。當然,還是為了達成前面我們說過的那個目的:為了歷史的記憶。
許金龍
2008年元月于東京白金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