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促成物
　　希塞走在樹林里，迎面碰到一個樹樁，惟妙惟肖活像頭狗熊，或者至少她覺得是像極了。于是她想象有一頭熊擋住了去路。她的想象是為樹樁促成，沒有樹樁她不會如此想象。麻雀唧唧喳喳使人想起雞尾酒會上的嘈雜聲；孩子打開他的新玩具包裝，想象這是一輛真正的紅色大貨車；做夢的人想象學校里上課鈴響，其實是聽到了自己的鬧鐘聲起。諸如此類不斷在我們周圍發(fā)生，都是我們想象被如何促成的例子。迷幻藥和大腦手術同樣影響到我們的想象。但是這里我感興趣的促成者，是指被感知、經驗、認知之后促成想象的東西。比如樹樁促成希塞想象，完全就因為是希塞看到了它。
　　促成物為我們的想象生活作出貢獻，表現在幾個方面。最明
　　顯不過的是，它們擴展了我們的想象視野。它們引發(fā)我們去想象非此我們的想象力未必能夠達到的東西。假如沒有哪一塊巨石活靈活現矗在那里，我未必會想象山頂上坐著個妖怪。想象是把玩；探究新觀念的一種方式，而且這思想有時候是在十萬八千里外呢。將我們的想象誘人陌生地帶的價值，也是這樣。
　　并不是每一種新觀念都是值得把玩的。自然界的物體諸如樹樁和巨石，可能激發(fā)我們的想象向富有成果方向發(fā)展，也可能未必然。它們促成我們想象的東西，一半是出自運氣，有賴于它們碰巧具有什么形狀，或者是其他特征。故此人們時而制作人工的促發(fā)物，或者改造自然物事，以期引導他人的想象朝預定方向發(fā)展。雪人、玩偶、玩具汽車，都是設計以引導看到或使用它們的人想象人、娃娃和種種真實汽車的。人可以雕鑿樹樁，使其毋庸置疑“活像”頭熊，以確信它促成觀者來想象熊。通過建造人工的促成者，我們與他人分享了我們的想象思想。那些具有超凡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和感知力的人，那些擁有特殊才情，想象天馬行空、桀驁不馴的人，都讓我們受益匪淺。
　　為什么不能給予言詞指導來引導他人的想象呢？為什么不能說，“想象一頭兇猛的狗熊齜牙咧嘴，擋住了你去路”，而非要費盡力氣來雕刻樹樁呢？首先，我們要他人想象什么，很難確切付諸言詞。（“想象一頭熊躍躍欲試要撲將上來，可是瞧它臉上，恐懼是多過憤怒啊，要是你懂我意思的話。”）即便人處心積慮，把話說個清楚，他的指示也未必容易被人理解。建造某物的“形似”來確切傳達人要他人想象什么，比較細細敘說，多半是要容易得多。有些文學作品或者寫來純粹就是激發(fā)讀者怎樣去想象。但是大多數作品的功能要復雜得多，不光是雕鑿樹樁或者制造別的什么“形似”，這一點我們第9章將加以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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