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漠漠,淡涓涓,春融冶,秋鮮妍。觸即碎,潭下月;拭不滅,玉上煙。
拂去詩卷上的封塵,在《全唐詩》中浸淫多年的江湖夜雨,選取其中近百篇不為人知的絕妙詩篇,將作者的身世、當(dāng)時的社會、詩歌的意境、被埋沒的原因一一娓娓道來,梳理還原出那如夢幻一般絢爛美麗的唐代記憶,讓這些久埋于故紙堆中卻依舊鮮活的好詩句,撥動我們的心弦,領(lǐng)略如仙苑瓊花一般人世間*美好的情感。
百多年前,茫茫沙漠旁的莫高窟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個神秘的石室,里面珍藏著數(shù)以萬計的經(jīng)卷、手稿、文書、織繡。這些珍寶震撼了整個世界,從此世界上多了一門學(xué)問敦煌學(xué)。
二十年前,法門寺地宮的白玉石板被揭開,一大批大唐年間封存的稀世珍寶重現(xiàn)于世間,這些窮天上之莊嚴(yán),極人間之煥麗的珍貴文物,讓人們目瞪口呆,心馳神迷……
我一直很喜歡看《周末鑒寶》《國寶檔案》等節(jié)目,也曾在琉璃廠、潘家園這樣的古玩市場中徘徊,然而,這些價錢不菲的古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可以去盡興收藏玩賞的。
古往今來的人們,用雙手和智慧創(chuàng)造了雄偉壯觀的城池、美輪美奐的宮室、巧奪天工的珍玩……而我覺得,最值得讓我們一唱三嘆的,并非是這些冷冰冰的死物,而是古人思想中的精華,藝苑中的奇葩。
對于大唐,我有一種異乎尋常的癡愛,那似乎是暗藏在心中的昔日回憶。于是,我重新走進(jìn)《全唐詩》!秶鸂t詩話》中曾說:意思猶五谷也,文,則炊而為飯;詩,則釀而為酒。這一部《全唐詩》,就是大唐三百年間無數(shù)才子才女們用靈心慧性釀成的一壇千年陳釀。
走進(jìn)《全唐詩》,走進(jìn)一個美不勝收的詩歌寶庫,這里有多如恒河之沙的傳世瑰寶。江湖夜雨越看越不禁感慨,竟有如此多的好詩妙句沉在其中,猶如一顆顆明珠沉睡在泥沙里,不為人知;又如三千后宮佳麗,得見龍顏的竟然只是那寥寥數(shù)人,有多少絕色佳人空老宮中!
常見的唐詩選本,如《唐詩三百首》《千字詩》之類的詩集,編者雖然不會如貪收賄賂的毛延壽一般滿腹私心,但是從浩如煙海的《全唐詩》中只選出來幾百首詩,也未免太過狹隘了;而且,由于時代不同,標(biāo)準(zhǔn)不同,審美風(fēng)格也不同,有很多好詩就沉睡在積滿塵土的《全唐詩》中,無緣和大家見面。
比如《唐詩三百首》,在舊時帶有教科書的色彩,頌圣的應(yīng)制詩自然要有,不然讀書人金殿對策時如何應(yīng)付?律詩絕句等近體詩也選得比較多,因為這是科考時要用的詩體,必須熟悉才行,所以李賀的詩就一首不選。如今,這個高考指揮棒早已作廢,我們就不必拘泥于此了。又比如,20世紀(jì)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的很多選本(如《唐詩鑒賞詞典》),則會將一些所謂思想消極的閑適詩排斥在外。
當(dāng)年的詩中圣手,李杜元白之屬。大唐三百年間的狀元才子們,他們寫每一首詩的時候,雖不能說百分之百都是嘔血之作,但多半也是殫精竭慮,有感而發(fā)的。這其間固然有高下之分,但也有這種情況:因為選本的關(guān)系,一些句子被選入《唐詩三百首》等書之后,從此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另一些句子其實說起來也并不遜色多少,卻默默無聞,似有長門之恨。正所謂一般窯怎燒出兩般貨,磚兒這等厚,瓦兒這等薄,如果詩句有知,也會有此感嘆吧。
清人趙翼有詩道: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又有詩笑后人陳陳相因,人云亦云:
只眼須憑自主張,紛紛藝苑漫雌黃。
矮人看戲何曾見,都是隨人說短長。
其實,并非是李杜詩篇不再新鮮,而是人們反復(fù)說來講去的總是其中那么一小部分。陳寅恪先生曾有四不講之說:前人講過的,我不講;近人講過的,我不講;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F(xiàn)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江湖夜雨雖不敢和大師比肩,但也想遵循一下陳先生所提倡的精神,所以,這里從《全唐詩》中專門摘出《唐詩三百首》《唐詩鑒賞詞典》《千家詩》等常見選本中沒有選錄的佳作來和大家分享。
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中說我的前生曾在大唐盛世中生活過,所以翻開《全唐詩》,我的心中往往有一種難以言傳的感覺:平和、安穩(wěn)、充實、甜蜜,如同在和自己癡愛的人相擁。也許,對唐詩的鐘愛是我前生的因緣,將唐詩講述給大家是我今生的使命。
固然,時間的洪流會讓很多昔日的珍寶褪色,然而,這一篇篇好詩,依然閃耀千年前凝固的輝光,靜靜地望著她們,如同仰望天空中的皎皎明月、渺渺天河,心里也慢慢裝滿那晶瑩出塵的玉壺之冰。正所謂素月分輝,銀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霏漠漠,淡涓涓,春融冶,秋鮮妍。觸即碎,潭下月;拭不滅,玉上煙。這就是唐詩在我心中的憶象,她像吸取了日精月華的仙苑瓊花一樣凝聚了人們最美好的情感。拂去詩卷上的封塵,我們依然能梳理還原出那如夢幻一般絢爛美麗的唐代記憶。這些久埋于故紙堆中的好詩句,會依舊鮮活出來,撥動我們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