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推理社團一行七人來到了角島,天才設(shè)計師中村青司建造的“十角館”就坐落在這里。若干年前,中村青司一家離奇喪命;現(xiàn)在,一幕幕謀殺在這群大學生之間接連上演!誰能阻止“無人生還”的悲劇重演?也許,只有那個名叫“島田潔”的男人才能破解“十角館”中的迷局。
深夜的大海,萬籟俱寂。
一成不變的波浪聲從漫無邊際的夜色中傳來,又消失在夜色中。
他獨自一人坐在冰冷的水泥防波堤上,和巨大的黑夜對峙,嘴里不斷呼出白氣。
好幾個月以來一直痛不欲生,好幾個星期以來一直苦苦思索,好幾天以來一直思考同一件事。如今,他的想法逐漸成形。
他已經(jīng)制訂好了計劃。
萬事俱備。
接下來,等待他們上鉤即可。
然而,他壓根不認為自己制訂的計劃萬無一失。在某種意義上,與其說這個計劃縝密,不如說太過草率。然而,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制訂出詳細周密的計劃。
無論怎樣自尋煩惱,人就是人,不可能成為神。
幻想成為神并不難,但只要是人,無論是怎樣一個天才,也不能十全十美。
既然不是神,要怎樣才能把未來的現(xiàn)實——造成未來現(xiàn)實的人心、行動,或者偶然——計算得一清二楚呢?
就算把世界看成一個棋盤,把人比喻為棋盤上的棋子,也難免當局者迷。不管事先如何反復斟酌制訂精密的計劃,也不能預知什么時候在哪個細節(jié)上會發(fā)生怎樣的偏差。這個世界上充滿太多偶然,人心更是善變,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最理想的計劃不是制約自己的行動,而是極具“柔軟性”的隨機應變——這是他得出的結(jié)論。
必須摒棄固定的思維模式。
重要的不是情節(jié),而是架構(gòu),見機行事的柔軟架構(gòu)。
接下來,成功與否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手法,而最重要的還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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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另外一種意義上,他卻打算把自己置身于神的地位上。
審判——對,審判。
他要在復仇的名義下,對他們——對所有人進行審判。
超越法律的審判。
他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神,因此這樣做是不被允許的。社會上把這種行為稱為“犯罪”,事情敗露后,被法律制裁的人是他自己。
雖然這是個常識,他卻仍然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感情?不,不是那么草率的東西。絕對不是。
這種感覺不是單純沖動的激情。
而是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呼喊,是他賴以為生的精神支柱,乃至生存的理由。
深夜的大海,萬籟俱寂。
漆黑的大海上沒有一絲星光,也沒有一盞船燈。他把視線投向遠方,在心里推敲計劃。
準備階段已到尾聲。他們——罪孽深重的獵物們,很快就要進入圈套了。圈套是一個等邊十角形。
他們將渾然不覺,沒有任何疑惑與恐懼地來到這個十角形的圈套中接受制裁??
不消說,等待他們的是死亡。這是他們每個人應受的懲罰。
并且,不能讓他們死得痛快。例如,用炸藥一次性把所有人炸飛的辦法雖然既便捷又可靠,卻不應該使用。
必須一個一個地殺死他們。就像那個英國知名女作家構(gòu)思的情節(jié)一樣——一個接著一個讓他們體會死亡的苦楚、悲傷、疼痛、恐懼。
(我知道——無論怎樣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接下來的行為都絕對不是正常行為。)
他面對黑漆漆的大海,緩緩地搖了搖頭。
塞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有堅硬的觸感。他握緊那個物體,從口袋里拿出來舉至眼前。
是一個透明的綠色玻璃瓶。
瓶口緊蓋的玻璃瓶中裝著從他心里擠壓出來的俗稱良心的東西。里面有幾張小紙片,上面用蠅頭小字寫著這次的行動計劃。這是沒有收信人的自白信。
(我知道。人不可能成為神。)
因此——正因為知道,才把最后的審判交托給非人的上天。
這個玻璃瓶將漂向何方并不是問題,但是,他想向大海——孕育萬物生命的大海,最后問一次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起風了。
冰冷刺骨的寒風令人渾身發(fā)抖。
他緩緩地把瓶子扔進黑暗中。
……